7.杀食

急诊室送来一位年近四十的男性病人。

“病人的名字叫辛强。”蓝兰随后说了一个程峰闻所未闻的地名。

“来上海好几年了。长期患有哮喘病,无过敏史。”

“他服用的药物?”

程峰抬头望了蓝兰一眼,“有没有拿到他以前的病历?”

蓝兰给了他一付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的,深吸口气。

“没有病历。”

“什么——”

“辛强长期患有孝喘,但是他从来没有看过医院配过药物。”

“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

但这是他的妻子告诉我们的。

如果不是这次他摔断手臂血流不止,家人硬是送他来,辛强是绝不会跨进医院半步的。”

程峰皱紧眉头:“他是不是跟医院有仇?”

蓝兰摇摇头:“他的妻子说,他们村里的人生病从来就不上医院。都是自己解决的。”

“——自己解决?”程峰举高手中的血检报告,哭笑不得,“凝血因子几乎在他体内消失怠尽,这场骨折差点要了他的命他知不知道?”

“程峰——”蓝兰决定提醒他忽视了一个问题,“辛强一家人来自极度偏辟的山村。他们对于现代医学的认知度,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程峰揉了揉太阳穴。

“好吧!我们还是先研究辛强的凝血因子跑哪儿去了?”

下午,程峰查房。整个病房间的走廊都飘着一股的食物香味。程峰向来自诩鼻子灵光非常人所及,可他皱紧眉左嗅右闻,也没能揣测出这是何种味道。直到他迈入辛强所在的房间。

“你在吃什么?”程峰讶异的望着男人宝贝般捧在怀里的汤罐子。满吴月如怯怯的站在他身边,红着眼眶青着唇角,明显受人拳脚伺侯过。

程峰摆出欣赏状客客气气的问吴月如:“你烧汤的本事很厉害!这是什么肉?香得古怪!”

男人抢先回答:“就是普通的鸡汤嘛。”

女人急忙跟着点头:“鸡汤,就是鸡汤!”的鸡?!程峰冷笑。

鸡肉若是能烧出这个味道来他就洗拔干净自下汤锅!明知男人在撒谎,可他也不好多问。其他病人闻着香气倒都是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暗暗羡慕辛强好福气。

“喵~~~~~~~”一声绵长的叫声,老白拖着大尾巴慢悠悠的经过了病房门口。男人的突然点亮了。

喉头滚动,主动问还有猫哩?”

程峰觉得他的有几分贪婪几分怪异,心中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厌恶。

“老白是医院的狩灵猫。”他提醒男人别打老白的主意。男人不由的向其他病人投去询问的目光,但所有人都禁若寒蝉般的缩紧了脖子齐齐向他做了个摇头噤嘴的姿势。男人倒也识趣,不再当着程峰的面追问。程峰检查了男人伤口愈合的情况后,眉头拧得更紧。

“毫无进展!”程峰遇到过棘手的病人,但没遇到过如此怪异的状态。

“在他体内注入的凝血因子消失得太快!他的伤口根本来不及愈合!”

蓝兰蹙眉问他:“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加大凝血剂的注射量吧!”程峰竟有些一筹莫展。

“凝血因子稀少通常是遗传造成的。最基本的表现是受伤后血流不止。但他不可能活到四十岁才刚刚发现这个毛病。或许,我们该问问他的妻子。”

程峰一旦留上心的事,必定会要弄个水落石出。初步会诊但无结果后,他料定作为家属的妻子肯定要再找他询问相关情况。于是,他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虽然辛强不是野蛮人,但也很难相信他是个文明人。果然,吴月如来找他了。

“医生——”她怯弱的,象只刚出生的猫咪般小心翼翼。

“我男人的手——还治得了不?”程峰请她先坐下,观祥她脸上的伤势,随后取出棉签替她的嘴角眉稍破裂的细小伤口处上了些消毒化於的药膏:“你的情况比你男人好不了多少。”女人满面通红。

“我、我——这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好。”

“那你做错什么事了?”

“我——”女人嚅嚅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出口。

“。我是来问我男人病的——”

“很麻烦。”程峰抿抿嘴,“你知道他们家有没有人不能受伤的?一受伤就流血不止怎么也控制不住?”

女人想了想。摇头。

“没听说过这病。”程峰看看女人的样子不象胡说,便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今天你给你男人烧的汤不错啊——”女人的脸刹那惨白。

程峰心底疑惑更重 “改天你教教我怎么烧鸡汤。”他不想打草惊蛇。

“让我女朋友也煮给我吃。”女人松了口气,一个劲的点头。

今天是周末,程峰下班后去了趟,他在禽肉类冰柜前徘徊了很久。鸡鸭牛羊鱼,哪种肉可以烧出那种古怪的香味最后,他还是买了只鸡回家,塞进闷锅里熬高汤。一个人的生活总是简单,吃完睡,睡完吃。十点钟左右,程峰的手机意外的响了。是个陌生人的电话。

“喂——是程峰么?”

“您哪位?”

“啊,程先生。你好。我是沈晖的同事——”

沈晖的同事?!昏昏欲睡的程峰蓦然惊醒。 “沈晖喝醉酒了。”那头颇为嘈杂,男人的声音也有些歉疚。

“你能不能来接接他?”程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胡乱披上 “好,你们在哪儿?!”二十分钟后,程峰在一家酒楼门口接到了沈晖。

“不好意思程。”沈晖的几个同事语气讪讪的,“因为小沈破了前阵子aids的案子。所以我们出来替他庆祝。谁知这小子不会喝酒……”

“没事。”程峰瞅了瞅醉得一团泥似的男人,还是皱了皱眉头。

“我们想送他回家,可他耍酒疯死活不肯走。我们看手机上最近来往最多的人就你。没办法,只好把你叫来了。”

“撒酒疯?”程峰很难想象沈晖撒起疯来是啥样子。拍拍他的脸,问:“沈晖,认得我吗?”沈晖张开眼,迷迷糊糊的见到熟悉的身影,裂开嘴笑,想要跟他打个招呼,却动一发牵全身,整个人扑到了程峰的身上。程峰只能抱着他。叹气:“交给我吧。”招来出租,硬是把人推进车内。别指望能送他回家了。程峰报出自家家门地址。

“先上我家住一晚。”

程峰是个医生。做医生的多少都有些洁癖。其实他很想把满身酒气的人扔进浴缸洗刷干净,但寻思自己估计没那么大力道折腾醉得乱七八糟的人,只好把他直接扔进客房。沈晖睡得香甜,抱着卷被子转个身,整个儿趴在床上,就差嘴角冒泡了!坐在床边,程峰揉着额头好气又好笑,实在恼不过,站起来踹了脚他屁股:“以后再敢小心我涮了你!”清早,沈晖惊惶失措的冲出卧室,只看到程峰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没涂者哩定型的头发松松的散在前额,手上捧着一碗冒着香气的早餐,对着他笑:“醒了?”

“啊——呃——”沈晖心口刹时缩紧。搔搔头,不好意思张口结舌的问,“我、我怎么在你家?”热腾腾的鸡汤小馄饨放在沈晖面前。程峰示意他该吃些东西了,替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他对面,慢理斯条的讲:“不会就不要喝。”沈晖想起来了,脖子都红遍。嘿嘿笑两声,舀了只小馄饨送进嘴里,瞪大眼,口齿不清的赞美:“好吃!真好吃!”迫不及待的又往嘴里塞,还有空问,“是你包的?!”

程峰失笑:“我可没那手艺。鸡汤倒是我熬的。” “嗯嗯。”沈晖连汤底一块喝得精光,拍着肚子想了想,殷情的收拾桌子,“我来洗碗!”睡人家的床吃人家的饭,啥事都不做未免也太不象话。他认真的刷着锅碗,冷不防身后传来某人的冷笑 “不会这么便宜你的。”程峰搁起腿下令,“待会儿把你睡过的床单和被子全洗掉!”满屋子酒气!带着一抹坏笑补充,“如果你要帮我打扫一下房间。我也不介意的!”

“程峰!”沈晖回头怒斥,“你这是剥削我的力!”的程峰嘿嘿一笑:自顾自的拿起报纸,摆出一副你爱干不干不干也要干的架势。沈晖晕了。他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叹气!难得的周末啊,就要在辛勤的劳作中度过了……

忙到下午四点多,沈晖好不容易打理好所有房间,已累得不行,回到客厅,优扬的旋律渐起,男歌手低沉优雅的嗓音在午后红茶时分听来分外的舒缓人心。

“你也喜欢宋曜?”他坐在程峰的身边。程峰还是很体谅的给苦力斟了杯热茶。

“嗯。年轻时就听他的歌了。”

“我喜欢他的!”沈晖握紧拳。

“我就是看他演的《刑警档案》才决定当警察的哪!”

“哦。那是。”

程峰笑了,“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再唱歌演戏了。”

“没关系!”沈晖兴奋的靠近他,“他现在是大导演,我们可以一起看他拍的啊!”鲜少有这么一个人,你可以听着他的歌渡过少年时光,看着他主演的电影走过青春年华,在你长大成熟之后,依然还能不断的享受着他带给你的惊喜与美丽。程峰暧昧不明的笑:这算是邀请吗?但他还是很愉快的答应了。

“如果你今晚没约会。”他起身戴上围裙。

“我可以做晚饭给你吃。”沈晖突然觉得:跟程峰过周末,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咦,你今天不回家么?” “……”沈晖腹语:床被是我洗的,房子是我收拾的,不享受享受就走我才是大傻瓜!

周一。

程峰神清气爽的上班,刚走过的绿化地,忽然瞥到一个古怪的东西掩在扶疏低矮的树木中。他走近后用一根木枝把那玩意儿挑了出来,摸摸下巴,找到医院保洁部。

“虽然这种古老的铁笼捉老鼠是很凑效。但是没必要用这么大只吧?万一有孩子碰到了夹到手可不好。”

保洁部的阿姨盯着这只古怪的铁笼看了半天,反问程峰:“你觉得这是用来捉老鼠的吗?”

铁笼明显是由鸟笼改造而成。笼子里放着一条煮熟的鲜鱼。一旦有动物钻进笼子,门就会立刻放下。用来捉老鼠未免太过仁慈。

程峰何等的聪明?他立刻明白了笼子的真正用途,但却猜不透是谁设的陷井?

他压下疑怒换了衣服开始查房,轮到辛强的病房,惊讶的发现,男人的脸上多了几道长长的抓痕。

“你的脸怎么回事?”程峰凑近了仔细检看。男人左右两块面颊,各有两只爪痕,从上到下,整整齐齐,似乎血迹都还未干。

“痛死了咧!”男人直往床内挤,“我要出院!你们医院晚上闹鬼!”

“闹鬼?!”程峰望向其他的病人。“有这事么?”

人们相继摇头。

“我们睡得好好的。鬼?连鬼爪子都没看到!”

“胡讲!”男人跳起来,“那我脸上是咋回事?!昨天还没有的哪!”

程峰皱紧眉。再度观察爪痕的形状—— “喵!”

老白?!

程峰侧头看到老白的背影从窗台上一跃而过。

原来如此!程峰刹那间明白了事件的原由。

铁笼是男人为了捉老白下的套。而老白为了教训他,所以在他脸上留下了记号。男人第一眼看到老白时贪婪的眼神就令他厌恶,只是猜不透他捉老白的目的是什么?

程峰装作不知底细的吩咐:“快让护士帮你消毒。”

既然老白已经出过气,程峰心情也就好了很多,一眼瞥到男人床边的桌上堆着几只汤罐,他离开病房后在走廊上喊住一个护工。

“205病房33号病床的病人是谁在照顾?”

“你说辛强?我在照看他呀!”

“他妻子是不是每天都来送饭给他吃?”

“是呀。一天三顿,一顿不少!”护工摇头,“的饭菜从来没碰过!”

“谢谢。”说话间,程峰看到吴月如拎着保暖盒缓缓向他走来。

“程。”吴月如不自觉的把饭盒往身后藏。

程峰温和的笑笑:“又来给辛强送饭?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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