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这样的天气当然呆在有空调的地方,所以周末,快餐店,邻窗的桌子,对面是林杰——啃着鸡翅膀,仍然还要呜囔着说:“我可是为了你改变立场的,能不能再买对鸡翅?现在可是打折!”我说我服了你了,注意点体重行不?林杰道:“我是胖不了的,即使你跟飞贼都发胖了,我肯定还这么苗条。”
听到他提到英飞,我开始愣神。
“对了,这么久没见,飞贼那家伙在干什么?”林杰道,“你没有跟他通过电话吗?应该告诉他我老人家想他了。”我说,你别这么酸不溜丢的。
“我也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是你不对,没给他打过吗?”
“又没什么事,”我说,“他应该很忙吧。”林杰道:“他忙什么,又没工作,又不上学,不来找我们玩,多闷的慌啊!”这算是什么逻辑,我都不想费力去反驳,听得林杰继续说:“飞贼那个怪家伙,你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子吗?”
应该是,我说我不记得他发过胖。
“我不是指这个!”林杰拍桌子,忽然很感兴趣的发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钱包,里面有张小,是高中毕业之前拉着英飞在教室里照的。
虽说没有变化,但是跟现在一比,那时候我们两个还真是嫩的跟可以掐出水的黄瓜似的。林杰也深有同感道:“那时候真是青葱岁月啊,飞贼年轻的时候喜欢说话吗?经常跟你们班的人出去玩吗?”看他那兴奋的模样,我真觉得如果据实回答,一定会让人失望的。
“其实,也就那样吧,咳咳,跟现在没有什么差别。”
林杰眯着眼睛道:“那还是个大闷瓜,无聊。”
“对了,那时候他有没有发过春?比如喜欢上你们班的谁了?”这小子还不死心,继续问,“他在你们班没有绯闻吗?他……”
够了吧,如果说有的话,应该是那个女人……如果人类的耳朵能竖起来,林杰此时在形象上一定无比接近兔子:“说啊,说啊,快说啊!”
“那是放暑假,有一天晚上他来找我,样子傻愣愣的,好像是刚从外地回来。我们两个在家里打了半天,后来他就倒在地毯上睡着了,我想把他拖到沙发上去的时候,发现……”
“什么?”林杰的眼睛瞪的像铜铃。
题外、英飞的回忆(之一)
那天英飞的白衬衫真是吓死我了,衣袖上,领子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血点,我开始以为他受伤,但仔细一看不是。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我决定开始动脑筋打听这些血的事情。英飞瞅我闷头吃饭的,把碗一放,开口道:“是个女人的,我是说我衣服上的血。”
我嗯了一声,没有接着问,人嘛都是这样,你越是不问,越是想要倾诉。虽然英飞在多数的情况下是个闷瓜,但是据我的观察,还是有喜欢说话的时候。
果然英飞把胳臂搭在桌子上,交叉着双手道:“我上个月去了趟外地,去干什么就不跟你说了,我回来的时候买的硬座,上人很多,有个女人坐在我的位子上,那个女人……”
女人干瘦干瘦的,一张脸上坑坑洼洼,只有眼睛还算大,陷在眼窝中滴溜乱转,看见英飞吃吃就吃吃的笑,把手伸过去,说:“这位小哥哥,坐到我旁边来吧!”英飞愣了一下,道:“你坐的……才是我的位子。”那女人满不在乎道:“何必那么认真呢?”英飞摇摇头,把肩上的包往行李架上一塞,自己站到旁边去。开动,那女人随着摇摇晃晃,直往英飞身上蹭。
英飞向后躲躲,差点撞到背后的老,就此养神。
那只是轻轻的一声,在耳边唧唧喳喳的俚语中,几乎无人可以分辨。
除了英飞。那是自己的落到别人口袋里,和那里早已经有的什么东西轻轻的碰撞上,发出的微乎其微的声响,英飞凝神静气,睁开眼睛,岂料那个女人此时猛然站起来,与他擦肩而过。
车厢中间的吸烟区。
迷醉,白色的粉末,那个女人抬起头来,与英飞四目相对,反而笑了。
“你胆子真够大的。”英飞道,“知不知道你已经被人盯上了?”女人笑道:“你是指那个臭烘烘的大个子和脏兮兮的瘦猴子吗?那两个人原来跟我一伙的。”英飞有些意外道:“那他们干嘛都带着家伙?”女人也惊讶,说:“这你也看到?年纪轻轻,原来也是道上混的。”
“你看,我今年多大?”她忽然问。
英飞拿不准,道:“四十……出头?”
女人又笑,说,今天我才二十八。
……
五年后。
夏夜,无风。飞贼在胡同里奔跑,轻盈,没有脚步声。忽然一道银光闪过,面前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飞贼向后退几步,毫不惊慌。“还是找来了?你们不嫌烦吗?都一个多月了……”他说,把手背在身后。
这个动作让对方警觉起来,也撤了几步。
“下□的馒头,注射毒品的矿泉水,还有昨天找人在上暗算我,你们还有什么花样?”飞贼道,黑布蒙住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倒显得更加明亮起来。对方是个同等身材的敌人,满脸绷带,声音嘶哑。“还有很多,你都没见识过。”他说,“谁叫你多管闲事,如果把东西交出来,不就好了?”
飞贼厌恶道:“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家伙!”
敌人沉吟一下,道:“你真是不知好歹啊,那本来是属于我们的,如果你不吃敬酒,我敢保证你会更麻烦的,等着吧!”
风声,接着对方不见了,飞贼愣在那里。
竟然没有看清敌人是如何离去的。
一、月光
热啊,这么大热天气,居然还要上课,一屋子的人热得前心贴后心,汗流浃背,总算迎来的下课铃,还得等在一干兄弟姐妹后面才能跑出来。外面阳光晃眼的要死,我深吸一口气,准备立即跑到食堂去。
这时候有人扽我的裤脚。
低头,是个小,指着我的鼻子,张开小嘴,清脆的喊一声——
“爸爸!”
逛荡,我就像雪亮,兴奋的微笑着。“我早觉得这小子不寻常,没想到啊没想到……”
“就是就是,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胖子甚至蹲下来,捏了捏小冲出人群,仓皇逃窜。午饭是不能吃了,那边人多嘴杂,还好中心花园清净,我把小女孩报到喷水池边上,好让她跟我的高度差缩小,然后我问:“你干嘛叫我……那个……”
“爸爸!”
“对,干嘛叫我爸爸?”
小歪着脑袋,样子倒是瞒可爱。
“因为你是我爸爸啊!”
去,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这是不可能的。我说:“我肯定不是你爸爸!你姓什么、叫什么,平时跟谁住?你妈妈在哪里?”小女孩说:“我不知道我姓什么,他们都叫我月光。本来我跟很多阿姨住在一起,后来有个哥哥带我走,走了很久……”
“后来呢?”
她停住,笑眯眯道:“后来我就见到爸爸了!哥哥让我来找爸爸的!”我忍住想骂人的冲动,道:“那个带你来的……哥哥在哪里?”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的。”
我拍拍小女孩的头,整理思路……好,就是这样,有个混蛋拿我开涮。月光在一旁不解道:“什么叫开涮?”
“那就是……就是逗着玩。”这是个小啊,没办法,还得哄。
我拉着小家伙的手就往校门外走。她问:“爸爸我们到哪里去啊?”
“不许叫我爸爸!”
“那叫什么?”
“叫哥哥好了。”
“我已经有一个哥哥了!”
“哥哥这种东西有几个都没关系!”
“可是爸爸跟哥哥不一样啊!”
“所以不许叫我爸爸!”
“那好吧,我们到哪里去啊?爸爸哥哥?”
我投降,我彻底投降。
“有困难找警察,我打算带你到警察局去,让他们帮你找妈妈!”
小不走了,我想拽她,还没有所行动,她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了。“我不去!我又没有做坏事!我不去!”
天呐这可还没出学校,这么大个小一边哭一边管我叫爸爸……我那个汗流的啊,感觉整个泡在了浴缸里,好吧,哄,豁出去了。
“别哭,不送你去警察局了,那、跟我回家好不好?”
小家伙破涕为笑,立马蹿上我肩膀。“你还真沉啊!”
算了,反正我没形象了,抱着小女孩我恨不得一路跑回家。出校门的时候,那个看门的四十多岁校警特别赏了我几个球,正没趣间,感到月光在我的肩膀上哆嗦。“爸爸……”她抱着我的脑袋,把小嘴对着我的耳朵,小声的说。
“我害怕……”
“你怕什么啊?”
“那个叔叔……”她指着校警道,“就要死了……”
于此同时,我们面前出现了一辆疯狂驾驶的小汽车,在下一秒钟轧过了那个可怜的人。整个过程如此之快,以至于我到了家,还是感觉似乎在梦中。
二、血手印
陷在一个嘈杂的梦境里,一会是林杰揪着薛文萁打架,一会是阿炯带着苏魇找阿七的麻烦,看不清脸孔的黑焰手里举着火焰,他身后那个少年,有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脸,看起来却那么陌生。
半夜,我睁开眼,一身大汗。
口渴,得喝杯水去,我伸手摸电灯开关,平时很容易,现在却怎样也够不着。最后我急得坐起来,脚在地上划拉拖鞋……冷不防一张白白的小脸忽然出现,接着胳膊被凉飕飕的东西拉住。我屏住呼吸,刚要大叫,听到小女孩的声音。
“爸爸,我怕。”
我点点头,光着脚站起来,开灯。
怎么觉得自己比她还要害怕。
“你又怕什么?”小肯定是要送回家去的,明天送都嫌太迟,唉,都我怪白天不冷静,被她一哭就不知所措了。
我说:“这回又看见什么?不是跟你说不要瞎闹,昨天那个叔叔……”
“那个叔叔死了,”月光说。
“只是巧合,都告诉过你小孩不要掺和这种事情……”我站起来,打算带这个小女孩去漱口,顺便继续睡觉。
这时候门铃响了。
“叮当……叮当……叮当……”
我低头,月光在看着我。
“他们找来了……”她说。
“谁?”月光低下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接着抓住我的腿。
“他们,都是我以前见过的人,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死了……后来他们就找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哥哥不让,哥哥说,他把我偷出来,就绝对不让别人带走。结果他们就对哥哥……”她说得含含糊糊,又咳嗽起来。我拍拍她后背,把小家伙抱起来。门铃还在响,而且开始有人拍门。
“谁啊?”
我高声问,没有回答。
从猫眼看,什么人都没有。
月光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说:“他们来了……他们进来了……”我有点不耐烦道:“你又看见什么?”她不说话,小手指着窗户那边。
窗外黑漆漆的,这个点谁不睡觉啊,我哄着月光,把她放下,去拉窗帘,刚拉到一半,便发觉有些不对。
玻璃外面,有个手印。
红色的手印,还有液体往下躺着,我碰了一下玻璃,手印是在外面印上的,也就几分钟之前的事情。
这是五层。
脚步声,我回头,似乎看见个模糊的影子走进厨房,月光在一边道:“来了……真的来了……”我蹲下,在她耳边说:“你爬到沙发底下去,没有我叫,千万别出来。”这小懂事的点点头。
哗啦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我吓得跳起来,看来厨房真的有人。门和窗都好好的,他是怎么进来的?难道真的如月光所说,他们……是那种东西?
可又为什么要敲门呢?我把手放在沙发垫子里面,上回英飞来我家住的时候,把他的铜萧放在这里了。那也就是一根有点重量的铜棍,我举在手里,慢慢的朝厨房走去。
梆——
哗啦——
估计昨晚没唰的碗都不用费神了,我紧走两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一脚踹开厨房的门,当头就是一棍子。
“谁!”嗓门大得我自己耳朵都响,纯粹为了给自己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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