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北风呼啸着穿透即将倒塌的危楼,发出奇妙而杂乱的声音。“呜呜……呜呜……”似乎所有东西都在咯吱咯吱乱响,而所有的响声却好似来自同一个地方。陡然间,音调改变了,那本来毫无意义的节奏变成了低声呜咽,变成了无处不在的歌声。
“把我……带走吧……把我……带走……”
一、委托人
英飞说得很对,我们两个都不适合冬泳。上个礼拜从湖里爬出来之后,整整三天,我都没从床上爬起来。发烧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浑身哪里都疼,还伴随着热乎乎的噩梦。头天晚上,我分不清自己的手脚,第二天我花了一整天时间琢磨厨房在哪个方向,直到傍晚,我觉得自己好了点,给英飞打了个电话。
那头的声音又沙又哑,英飞说他基本发不出声音了。
“我在打点滴,要不匀你两瓶?”
这个,还是算了吧,我说,你好好休息。
挂了,就听见门砰砰的响,雀儿和林杰站在外边。
“你不必爬着来迎接我吧?”林杰笑嘻嘻的说。
还是雀儿富有同情心,把我拉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沙发旁边,雀儿把粥递给我。
林杰举着个鸡腿,啃的兴高采烈
我说,你不是来我家开斋的吧?林杰说:“有什么关系啊,我可是为了你好,在你老人家病泱泱的时候,特地展示一张灿烂的笑脸——”
雀儿看他一眼,对我道:“我只是在门口遇到这家伙的,现在可不可以当根本不认识?”林杰不等我回答,摇头说:“不可以,我怎么说都是小狼的合伙人。”
“什么合伙人?”
“他没告诉你吗?我们两个合伙开的通灵家族办公室。”林杰道,“最近是淡季,不过也有几单生意。小狼,你看看,这是我昨天收到的委托书——”
汗,我现在还能看清白纸黑字吗?
林杰咳嗽两声,煞有介事的念道:“拜托你们调查我哥哥的死因,详情面谈。”
“还有呢?”
“没了,”林杰说,“我现在就是来接你的啊,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去?”
……
林杰这个死小子——我刚刚想到这里,就打了个彻底的喷嚏。周围几个mm捂着嘴笑,雀儿在旁边迷着,傻呵呵道:“你的喷嚏还是这样惊天动地啊。”
“我在这方面很难进步了,不过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在这里?”
雀儿懒洋洋道:“林杰没告诉你?我是通灵家族办公室的新合伙人。”
“你?为什么?”
“现在不说。”雀儿刚说完,就跳起来挥手,果然林杰带着个小姑娘走过来,刚好坐在我俩对面。那小姑娘个子不高,脸小小,,说:“就你们几个吗?我听说有很厉害的天师的。”
林杰快乐的说:“那就是我啊,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有多厉害的,你叫小燕,对吧?”女孩点点头,说:“对,我哥哥死的太惨了,你们一定要帮我!”
她低头,在书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张来。
二、表弟战术
“你们要打听谁来着?高强?”
“对啊,快点说!”雀儿拍着桌子吼,“可乐不能白喝,两块钱呢!”那边林杰和我差点呛着。
唉,我们的委托人高小燕的哥哥,高强,居然是雀儿学校的前学生会主席。
“好了好了,”王风摆摆手,这个家伙很高,据我目测长度接近两米,坐在那里活象一座山,由于是被雀儿从篮球场上直接叫过来的,还穿着运动服,满身大汗,他端起可乐,犹豫了一下,估计也是在想着雀儿刚才的那声怒吼,说,“高强是吧,他还真是个令人羡慕的家伙,长得不错,头脑好,体育好,人缘好,还是学生干部,据说很少有他这样的全才,可惜啊,忽然就没了,我们听说是在家里——”
高强死在家里,发现的时候是早上,人早就凉了。
而他手里攥着的那张,只是某个建筑物的正面照。
那边,雀儿正在问:“那还用你说!我问的是别的,你们是一个寝室的,应该多知道点吧,他临死前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或者这个人,他生前有没有特别的嗜好,再比如,他是不是去过什么的地方?”
王风道:“他那么优秀,社会活动又多,在寝室里呆着的时间都不长,也就晚上回来睡个觉,我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如果你们非要问,倒是有那么回事……”
“你有什么为难的啊?可乐都喝一半了。”
“雀儿,我怕我说出来你不信啊。”
“不会,不会——我相信你。”雀儿扇乎着大眼睛,很认真的看着对方说,“你就说吧,无论什么事情都好。”
王风立即痛快起来:“他这人,别看那么优秀,脑筋不灵活。对,就是一根筋,什么事情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就在他死的前一个礼拜,有天晚上,我们聊天的时候,说到风雨楼。我说,这个风雨楼肯定很,听说很多年前有人在那里跳楼,上个月也有个女生疯了,本来说马上要拆,谁知道又发生了怪事,工人居然一夜之间全部得了怪病,所以绝对是很邪乎的地方,搞不好是凶宅呢。”
“高强当时听了,很不以为然,说他不相信这回事,子不语怪厉乱神,风雨楼只是个普通的地方罢了,就是你们这帮人,越传越邪乎。他这么一说,我听了不服气啊,当时几个哥们都附和我,所以他也有点不高兴,就说,好啊,我会让你们心服口服的。”
王风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打个冷颤:“我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谁知道他较真,跑到风雨楼去,拍了很多,说是要让我们知道,那里没什么。”
“那些,拿着数码相机没完没了的看,根本不跟我说话了。再后来,他就回家了,当天晚上就……你也知道了。”
“我知道,王风,你是个大好人,”雀儿道,“你看,这是高强的两个表弟,他们想到高强的寝室里去看看,你可以带他们去吧?”
半个小时后。
为什么,林杰带着哭腔道,为什么他们学校的宿舍条件这么好?居然下边是桌子,上边是床——这么高级的。我抬起头,对他道,就算很好,你也趴了半天了,没必要对人家的床这么留恋吧?林杰探出半个脸,看看我,再看看我身后面有怀疑的王风,慢悠悠的道:“我觉得,我在这里,能够感觉到表哥——”
我这一身冷汗啊,果然出来走动有利于健康。
“你们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吧,雀儿的事就是我的事。”
送我们出来的时候,王风说。
“有件事,既不是一个年级,也不是一个班,你是怎么认识韩雀的啊?”林杰道。王风笑笑,说:“校园网上啊,她是室里的名人呢,跟我们班好多人都聊过,最喜欢教育我们好好学习什么的,是个有趣的丫头。”
“这样啊,看来我没找错合伙人。”林杰嘀嘀咕咕的说,“小狼,你还有问题吗?”我点头,对王风道:“你们从来不觉得高强的死跟风雨楼有关系吗?”
王风四下看看,低声道:“怎么不觉得啊,大家都这么想!不过这事太离谱了,学校不让说,你们可别出卖我啊!”
林杰扽他胳膊,说,你放心,我们只是来凭吊表哥的。
接着在王风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中招呼我跑掉。
三、新办公室
雀儿在她们学校的小公园里等着我们,同时坐在长凳上晃悠腿,旁边是一只战战兢兢的松鼠。见到我们,松鼠瞬间不见了。林杰便充满崇拜,道:“跑得真快,我也想养一只,起名叫昆仑。”
“你就给它一条生路吧,”雀儿道,“好了,现在说说你们找到什么?”
林杰微微一笑,伸出手,一张sd卡,灰头土脸的躺在掌心。
“这是我在高强床缝里找到的,你说里面会不会有他在风雨楼拍的呢?”雀儿躲过去看看,说,显然。
“走吧。”她说。
“去哪啊?”
“通灵家族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居然对着电脑屏幕上那排关于风雨楼的照片睡着了。雀儿和林杰在客厅里看电视,时不时还交流几句,我出去对他俩吼道:“你们两个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吗?”
雀儿道:“我们只是在等你醒过来,怎么那些照片有可疑的吗?”
“全是风雨楼各个部分的照片,高强明显是把那里踩了个遍。”我说,“只有两个问题,第一,我没有发现高小燕给我们看的那张照片,也就是风雨楼的正面照;第二……”
雀儿抬起遥控器,关了,跟林杰一起冲我行注目礼。
我咳嗽一声,继续道:“我家怎么成了通灵家族办公室了?谁给我解释一下?”
……
根据林杰的新说法,雀儿成了合伙人,所谓的入股就是负责签定委托书,收取有关费用的工作——说白了,就是负责分赃。我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加入的(好像比雀儿更早些),但是现在的义务是提供办公室,林杰则神气活现的作为唯一的天师,负责解决问题。当晚,天气很冷,我们三个在热腾腾的饺子馆里召开了通灵家族第一次会议。会上确定了现阶段的目标是解开高强的死亡之谜,尽快收到高小燕的委托费用。林杰精神亢奋,雀儿煽风点火。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俩人脑袋被门给夹了。
然而我们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高小燕给的照片十分模糊,按照她的说法,那是在鉴定高强的遗物时候,偷偷用数码拍下来的复制品。真正的是重要的物证,拿不到的。
如果高强是自杀或者自然死亡,不会有这么严格的物证之说吧?小燕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当然,林杰说,不过我们没办法调查,因为不知道高强的尸体在哪里。
对,这是最困难的问题,因为无论我们怎么问,小燕都不肯说出来的事情——高强到底是怎么死的?
冷风贴着后背吹过来,我哆嗦着,深吸一口气,对林杰慢慢道:“把窗户关上吧!”
四、不速之客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我睁开眼,夜光时钟恰好定在十二点上,周围一片漆黑,手机在沙发上兴高采烈的跳着舞,好像吃了摇头丸。因为根本懒得站起来,我其实是爬过去的,屏幕上一片雪白,有个名字直刺我的眼睛。
“喂?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知道,你现在干嘛呢?”
“废话,当然睡觉!你怎么就那么忍心吵醒我?”
那说明我干得不错,何恒炎在那边压低了声音说,你赶快给我爬起来!我就在你家楼下。
不会吧?我坐起来,一抬手。
“千万别开灯,那会惊动了他的。”
“谁?你说的是谁?”
我刚刚问完,就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人在探索我家的大门,先是门锁的轻微动静,后来演变成砰——砰,越来越大。“何恒炎,你知道那是谁?竟敢破坏我家的门……”
“小狼你听着,你现在非常危险。”
何恒炎在那边,低声而急促的说。
你现在非常危险。
我第一个想到了英飞的铜箫,手在沙发缝里摸了半天,才想起已经被取走了,好在脚下一滑,碰到了雀儿白天落在那里的墩布。抄在手里,听见何恒炎又说:“小狼,你不能让他看见你!听我的,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话音刚落,就是一声巨响。
大门彻底牺牲了,拍在地上,扇起一股让我脊背发冷的凉风。
我站在客厅里,双手攥住墩布把,下意识的回头。
多么不愉快的照面啊,何恒炎还在电话里嚷嚷,问我到底怎么了。而我,不能回答他,这个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正在面前,接着外面的月光,可以看到他的轮廓,他大概有一米八,比我高半个头,身材粗壮,行动有些僵硬。
我向后退一步,结果绊倒在沙发上。
很长的影子——我的影子落下去,月光终于直接照射在对面的脸上,面前的景象一目了然。很简单,那并不是一张脸。
该是脸的地方,只有血肉模糊的大坑,好像是我面前的这个脑袋被什么东西贯穿然后掏空了。
我没有动,只是因为难以确定对方是不是会扑上来,那不知是恶心、恐惧,还是单纯的害怕情绪很复杂,手里的墩布握的更紧。
手机掉在地上,何恒炎在里面叫:“小狼!快点躲起来!”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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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在探索我家的大门,先是门锁的轻微动静,后来演变成砰——砰,越来越大。“何恒炎,你知道那是谁?竟敢破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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