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突如其来的手机振铃打破了自习室的沉静。发怔一秒钟,我忽然发现这个声音来自我的书包。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翻后,我终于在一本倒扣着的《内科学》下面找到了那部同样歇斯底里的"挪鸡鸭",并在全体同学的注视之下连滚带爬地逃出了。

"喂。"自习楼外广阔的天地终于让我出了一口气,我发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串不熟悉的号码。"哪位?"

"喂?"(竟然是一位mm的动人声音!)

"舒春吗?"(失望!原来是打错了!)

"对不起,恐怕您打错了,我的号码是13077954413。"

"噢……那对不起,麻烦您了,再见。"mm的声音非常柔美动听,就象碧聊上我崇拜的一个jj一样。

"啊,没关系,再见再见,再见。"等我说完最后一个再见时,才发现对方早已把电话挂了。……真没面子。手里的挪鸡鸭嘎吱响了一声,说这是个新号码,问我存不存。白痴!当然是no了!我在挪鸡鸭的大肚皮上按了几下,把它重新揣到兜里,向自习楼里走去。

"嘟!嘟!……"还没迈开步,那部二手的挪鸡鸭又在兜里欢实地蹦了起来。

看看号码,咦?又是刚才的号。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挪鸡鸭肚皮左边的那个绿色按钮。

"喂。"

"喂?舒春吗?"

mm温柔的声音让我的心血管极速扩张,而且有点呼吸困难。

"对不起同学,你又打错了,我的号码是13077954413。"

"嗯……,怎么又打错了?"对方的语气好可爱哦!我的头脑中仿佛出现了一个皱着眉头、撅着小嘴的lpmm的形象。

"你确定你拨的号对吗?"

"是呀。"

"那可能是窜号了,这样吧,我把关掉,你再打,好不好?"

"真不好意思,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差点就说为lpmm效劳是我的一贯宗旨,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下去了,只顺着喉咙涌上来一片热血,分散在我的脸部,有点发热。

关掉了。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吧?什么电话也打完了。我又打开了手机,大步向门口的烧麦摊走去。

"嘟!嘟!……"兜里的挪鸡鸭竟然又跳了起来。

我迅速掏出手机,看见了上面那个刚刚熟悉的号码:13519451948。难道……难道我杨一学要走桃花运不成?想起那让人无法抵抗的声音,我连忙接通了。

"喂?"我努力作出稳重的样子。

"……"

"喂?"

"怎么又是你?"

!·#¥#¥…—¥—·#…*)

mm的声音有点凌厉起来。

"什么又是我?我还想说怎么又是你呢?"我笑着回答。

"算了,别闹了,我要舒春接。"

我倒。这回真成了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喂,我没和你开玩笑,我姓杨,叫杨一学,我这儿没有什么叫舒春的,我也从来不认识什么人叫舒春,clear?"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音,mm正儿八经地说:"我知道舒春就在你身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接我的了ok?"

我拷!什么跟什么嘛!我好心成了驴肝肺!

我说:"你要不信我给你找个人来证明我倒底是谁,你等着,要不你一会儿再打来,你倒底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点语无伦次,那边传来一声干脆的挂断音,打断了我的发言。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灼热的阳光照在我身上,看着手里过时的挪鸡鸭,我觉得自己象个傻冒。

"叉的!"我忿怒的咒骂着,一时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大步流星地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嘟!嘟!……"兜里的它又响了。我毫不理睬,踏上了宿舍楼的门阶。

不巧,竟然碰上了我们班的辅导员刘老师!

"啊哈,刘老师。"

"杨一学,是你的手机响吧?怎么不接。刘老师摇了摇头闪出了楼门。

"喂。"我这次可没什么好气。

出乎我的意料,电话那端竟然传出一丝低低的啜泣!

"嗯?怎么回事?什么动静?"我有点慌了,男人嘛,对于这个的免疫力总是很低的。

"不管你是谁,我请你把电话交给舒春,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妹妹的声音是那样的让人怜爱,让我简直没

有理由拒绝她的要求。如果我能变出一个舒春来,我想我一定会这样做的。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

"对不起同学,我想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如果我在这儿哪怕能找出一个叫舒春的来,我都会把电话交他手上,可惜……"

的啜泣声变成了清晰可闻的哭泣:"……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接我的电话,他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他一定不会生我气的,请你替我转告他,我永远爱他!"

我就象被一头闷棍打在脑部一样呆住了,对于我这样钻石王老五一级的人来说,听到这样赤果果的爱情表白,哪怕对象不是我,也足以让我六魂出窍、心潮澎湃!我正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时,对方的电话"啪"地一声又挂掉了,这是她的第四次错打,也是最后一次。

我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突然想到这件事足以在一对相爱的人中间产生致命的误会。于是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向她解释清楚这件事,不能因为我在他们之间投下什么阴影。(还可以吧?我觉得自己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

我打开挪鸡鸭,拨开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被它记录在案的号码:13519451948。

等待了足有十几秒的时间,听筒里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sorry,themobilephoneyouhavecallediscurrentlyswitchedoff,pleasetryagainlater."在试了

多次不果之后,我悻悻地在那个号码下记下了一个名字:"舒春"。

东北的气候像一个不是极左就是极右的政治投机者,夏天能把你烤出人油、冬天能把你冻出脑浆。在熬出了一锅人油半锅脑浆之后,我终于结束了噩梦般的考研生涯,得以在分数放榜之前苟延残喘一下。本来想趁此机会在家里多呆一阵,好好温习一下我的《fifa99》和《帝国时代》,可惜三院骨科王教授觉得象我这么出色的一个劳力和挡酒牌闲置在家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力邀我出山,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每天和大夫们一起上班下班,平时在住院部给病人查查体打发时光。王教授说这是给我锻炼的机会为明年再考研做准备,把我恨得牙根直痒,后来的我的遭遇被他这张乌鸦嘴不幸言中。

里的病人并没有因为假期的来临而有所减少,相反,因为季节的关系,有一些科室(如骨科等)的病人还多了近一倍。我每天戴着个听诊器定时游荡于几个科室之间,俨然一个全能大夫,颇受一些不知内情的病人们的尊敬。

2000年2月2日,是我终身不能忘记的一天。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上午,天有些阴,我给一个肋骨骨折的病人查过体之后想回休息室休息一下。经过一个新入院病人的床前时无意识地看了一下他的病号牌,霎时间我整个人呆住了,看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的:那病号牌清楚地写着:"姓名:舒春;年龄:25"。

人有时就是这样,该记住的往往记不住,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却经常使你印象深刻。自从半年前一天里接了四个打错的电话之后,这个名字就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了。但是这时我还是不能确定,毕竟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魁伟的男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臂上挂着一个吊瓶。我走过去,看着他,冲他笑了一下。看到我笑了,他也笑了一下。那是一张不算英俊,但很有气质的脸,看起来也和他的年龄相当。

"你叫舒春?"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检查了一下他的石膏他是胫骨骨折。然后和他攀谈起来。

"你的家属呢?"

"我家不在本市,我也没让他们知道,有几个哥们照顾一下就行了,也不算什么大病。"

"哦?腿都折了还不算大病?"我乐了,这可是头一回听说,有性格,我喜欢。

他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指着床沿让我坐。

我摸出兜里的手机,在上面按了一会,突然转过头来问他:"你的手机是不是13519451948?"

他一下子就怔住了,我看着他的,心里在一点一点确定我的判断。

"不是。但那是我女朋友的。"他看着我,脸上非常严肃。"你认识她?"

"不认识。"我摇了摇头,想起那天的遭遇,露出了一丝笑意。我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让他看着那行号码和他的名字:"我想这个舒春应该就是你,对不对?"

让我绝对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他的手拿着我的,渐渐有些颤抖,突然他抬起头看着我,我吃惊地发现他的眼中有一层模糊。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平静中有一丝抖动。

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头。我不知所措地告诉他:"这是一个打错了的,都是找你的。"

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号码,"梦琦!"突然在他的喉咙间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泪水从他的眼中成串地崩出。

我吓得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同病房里所有的病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几个主治医师同时从几个方向跑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在全屋人的注视下,他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哭起来,我的挪鸡鸭被他按在脸上搓来搓去,好象那就是他的梦琦一样。"你……没事吧?"等他稍微平静一下了,我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并用力地按了一下。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从他的胸前抬起,他用一种异常奇异的目光看着我,并举起了我的挪鸡鸭:"你知不知道,她就是在这一天出的车祸当天晚上就去逝了!""什么!"我大喊出来,只见我的上平静地写着:"1999年9月19日3:25pm。""她打了四个电话是么?"他依旧盯着我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有些发慌。"告诉我,她都说了什么?"我按着他的肩膀,尽量用最不刺激他的语气和措辞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可是,就在我说出她的最后一句话是:"请你转告他,我永远爱他。"时,我自己的心里也仿佛挨了重重一锤,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爬上心头!"……梦琦!"舒春满是痛苦地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在我的挪鸡鸭肚皮左边那个绿色的按钮上轻轻按了一下,缓缓地举到自己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