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经过再三考虑,白羽终于决定不再租这间房子了,虽然他仅仅在这里住了不到十天。
其实,自从他住进这间的那一天起,他便感到不安全了。
和周围的几座楼一样,这是一栋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四层式楼房,虽然不是危楼,但也早已破旧不堪。住户都是某工厂的职工,彼此都很熟,出门见面都会相互聊几句,这才使原本沉寂的小区显现出几分生气来;早晨或傍晚,还常常有人溜狗或是散步,子们三五成群的玩耍,老头老太太也会聚到一起,扯扯家长里短,散播一些小道消息,空气中弥漫着祥和的气息。
那么,哪里不了?
是白羽住的这栋楼。
与别的楼相比,这栋楼总给他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他第一眼看见这楼时就产生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天空万里无云,瓦蓝的一片,阳光明媚但不耀眼,灿烂而不灼热——一个相当不错的天气。白羽的心情也格外的好,因为从今天起,他就要拥有自己的房子而不用住在喧闹的宿舍了——虽然这只是他租来的房子。白羽随着他的同学——介绍给他这间房子的人,一起来到了这里。他顺着同学的指点抬头望见了这座楼,这一刻,他的心情立刻就阴沉下来了。
这座楼与周围其他的楼建筑模式一样,同样的陈旧,如出一辙。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它根本不像楼。
而像是一座坟。
这个想法忽然闪进白羽的脑中,然后又不留痕迹的消失了,着实把他自己吓了一跳。白羽再次抬头看这栋楼,确实像一座硕大的坟墓,灰暗而阴霾,就连它身后的天空也显得昏沉了不少。
一个四层楼高的坟,里面住着无数孤魂野鬼,就在这阴森的楼里游荡着,他们面目狰狞,青面獠牙,披头散发……
就在白羽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同学早已经闪进漆黑的门洞中,融入那坟中了。
白羽犹豫是否跟进去,他甚至产生了掉头就跑的念头。
这时,同学的声音从楼内颤悠悠的传了出来:
“想什么呢,进来啊,白羽!”
2
如果不是房租便宜,白羽也不会租这间离学校这么远的房子的。
是的,房租实在太便宜了,两室一厅、各种家电齐全。房钱却还不如宿舍水电费贵。
白羽搞不懂房东为什么这么做,他甚至怀疑房东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房东白羽是没见过的,房东的口信都是托白羽的同学捎来的。据白羽的同学说,房东是个头发有些秃的老太太,是扫大街,也就是说,这个老太太不但没有毛病,而且还能够自食其力。
最后,白羽的同学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词:“窈尼。”
白羽的这个同学来自江苏省的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不知名的县的一个不知名的村落里,他操着一口别扭的家乡话。虽然难听,但任何一个会普通话的中国人都可以听懂,白羽几乎从没听说过这个同学说过什么独特的方言。
但这句“窈尼”却是他第二次听到了。
上一次是白羽在上网,上一个恐怖网站。他在看一些灵异图片,所谓冲出来时便有了这个女人。”随后还附注了一句:“据说盯着这幅画看十分钟,人就会崩溃。”
此时,那个同学已经出现在了白羽的身后,也在看着这张照片。白羽问他:“你说,盯着看十分钟会不会真的崩溃?”
那个同学说:“窈尼”
当白羽第二次听见这个词时,他立刻想起了那张图片,不由得颤了一下。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肯定?否定?怀疑?强调?讽刺?单从两次对话,想要了解一个词的意思,实在太难了。想不出头绪,白羽只好作罢。
住进来的第一天,白羽做了一个怪梦:
一个起着大雾的早晨,白羽走在一条窄窄的胡同里,由于天色还暗,所以路灯还亮着。前面不远的灯下面,有一个人在扫着大街,扫帚与地面有节奏的摩擦着。白羽向这个人走去,离近时才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没有腿,就这么浮在空中,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布娃娃。这是个老女人,头有些秃,发早已白尽,她正恶狠狠的盯着白羽,嘴里念着:“窈尼,窈尼!”
昏黄的路灯下面,房东那布满皱纹的脸如同纸一样的白。
3
搬进来以后,白羽学会了自己吓自己。
首先是放在二楼的那个废纸箱子。
那是一个电视机箱子,里面曾装着一个不知名的品牌的电视。如今,二楼的楼主将它搁在了一楼和二楼中间层的过道上。白羽每次上下楼,总会看见这个物件。
白羽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纸箱子。
而是一张人脸。
这个箱子是一个白色的正方形硬纸箱,正面的三分之一处写着“xx”两个红色的字,那是的牌子,再向下一点有一个圆形的红色商标;诈一看,确实有点像一张人脸。白脸上有一双红眼和一张大口。
然而,并不仅此而已,这张脸白羽见过。
那是一张白羽永远也忘不了的脸,那是白羽的中学同学,何飞的脸。
初三那年,何飞莫名其妙的从白羽那所中学的教学楼楼顶跳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正往教学楼走的白羽的脚下,死相可怖。不知是不是因为巧合,何飞落地后,脸由于下巴与地面的支持而朝向了前方,正好盯着白羽的脚。
何飞为何自杀,至今无人得知。
这件事导致白羽连续作了将近一周的噩梦。
白羽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何飞偏要死在自己面前?他们并不十分熟识,根本没说过几句话,为什么偏偏挑中白羽?
仅仅是巧合?
白羽更忘不了的是那张脸,这白羽每次经过一楼半的时候,心跳都会加快起来。
这个箱子太像何飞死的时候的那张脸了,那张因为重力加速度而有点变形的脸,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
抑或更像是白羽梦中的何飞,因为死时的何飞眼和嘴并没有这么红,脸也没有这么白。
在梦里,何飞对白羽说:“我早就挑中你了。”
还有一个令白羽不安的东西,那是房内的一面镜子,一面落地镜,正对着大门;开门进入屋内第一眼就能看见。据说这么会令房子看着宽敞。
白羽一向不喜欢镜子,说是害怕更贴切些。他认为镜子是件古怪的玩意,反映真实却又把真实左右倒置,镜子的背后,是一个与现实相反的世界,那里阴冷虚无,有许多叫不出名的东西,窥视着每一个照镜子的人。所以一个人镜子照多了,多少都会有些神经兮兮。
白羽还听人说过,当一个人在半夜十二点单独在一间屋子里照镜子时,镜子里出现的将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说法让白羽很腻歪,他不敢想象另一个人会是谁,当然,他也不敢去试。
自从住进来后,白羽每次准备开门出去时,都会幻想着门口站着何飞,头和一楼半的那个箱子一样,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娃娃,看见白羽,便张口说:“我早挑中你了。”每次从外面进来时,白羽又想象自己从镜子里看见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白羽觉得自己该去看心理了。
还有,每天夜里白羽入睡时,总觉得他的那个同学就在窗户外面看着他。
那个同学就这么飘在三楼的窗户外面,嘴里还念着:“窈尼。”
4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成为白羽想要退租的理由,毕竟这都是白羽胡思乱想出来的,毫无根据。一个人住在一间阴冷潮湿光线不足的房子里难免不会想一些东西来自己吓唬自己,而这些白羽在住进来之前早有思想准备的。他求的就是清净,清净的地方就容易显得鬼气,仅仅这些白羽是不会怕的。
也就是说,还有别的。
有一天半夜里,白羽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梦不是让白羽醒来的原因,再可怕的噩梦白羽也会睡的心安理得,况且这并不是一个噩梦。
白羽醒的毫无征兆不可理喻。
白羽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就在他游离于半梦半醒之间时,一个声音蓦地船入了白羽的耳朵里。
白羽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这个声音就在白羽周围发出的,像是物体撞击的声音。
哪来的声音?白羽判断。不是门外的纸箱子,也不是镜子后面的什么东西。
白羽小心翼翼的望向窗外,也没有人。
就在这时,又出现了一声。
白羽听清楚了,是鞋与地面的撞击声。
一声、又一声、咚、咚……
随着声音的间隔稳定下来,白羽才辨别出来,声音来自天花板上,来自四楼。
白羽放下心来,大概是楼上的住户上吧。
但是很快,白羽就否定了自己。一个人走路的声音,应该是脆而轻,而且应该是一次响两声才对。可是楼上的声音,是又闷又沉一声一声响的。
上面的人在干什么?白羽琢磨,他仔细的听,发现声音从四楼的屋东响到屋西,又从屋西回到屋东。
四楼的在人来回的蹦着!
白羽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看看表,凌晨一点二十。
他不敢想象,一个人凌晨一点多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蹦来蹦去,从东蹦到西,又从西蹦到东。
白羽想上楼找这个人理论,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害怕客厅的镜子,害怕一开门看见一个纸箱子,更害怕四楼开门的会是扫大街的秃顶房东,跳过楼的何飞,说着怪味方言的那个同学……
一瞬间,白羽发现自己实际上是很无助的。
就这么耗了一夜。
七点一过,白羽便从床上下来了。就在这时候,房顶的声音也没了,销声匿迹了。
白羽一醒来,楼上的人就开始跳起来,白羽一夜没睡,楼上的人就蹦了一夜,白羽一下床,声音马上就消失了。
显然是针对白羽一个人的。
天色大亮,阳光灿烂,鸟儿飞在丛林间。
已经是白天了,不论什么样的牛鬼蛇神也会有所收敛的。
白羽借着白天的光明壮了壮胆,他决定去找楼上的人。他要采取主动,一旦有一天楼上的人在深更半夜时来敲自己的门,那就真不好办了。
白羽像作贼一样上了四楼,站在和自己房子同样位置的那扇门前,敲了两下。
此时白羽做好了一切准备,一旦开门的是个吐着舌头的,他便立刻向楼下跑。
没人应。
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人应,楼道静的慎人。
这下白羽傻了,人家根本不见你,你有什么辄?
白羽索性拍门,越来越响。
对门开门了。
白羽回头看,是个中年,一脸疲惫。
“你找谁?”
白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楞了片刻,吞吞吐吐的说:“这家有人吗?”
“以前有!”
“以前有?”
“恩,一个老头,半年前死了。这屋子都半年没住人了。”说着,关上了屋门。
白羽逃一样的离开了这栋楼。
阳光依旧灿烂。
5
杨峰发现自己生活越来越怪了。
杨峰是个个体户,在a市的一个电器市场销售家电。
那个市场离杨峰家很远,他每天都是骑着他那辆“本田”摩托上下班的。
有一天,他的“坐骑”突然坏了,他只好坐公共汽车去上班。
这是个平常的一天,然而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这天,他接到一个定货,可是一直到晚上定货的人还是没有出现。杨峰回拨这个号,却总是听见“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为此,杨峰误了末班车。他到达5路站牌时已经是九点半了,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等了一会。
一辆5路车从远方开了过来。
杨峰没有多想,上了车。
车上除了司机以外,一个人也没有,整个车厢显得很暗淡,只有车中央有一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杨峰上车时,司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注视着方向盘。杨峰发现司机头发很乱,脸也很脏,手上戴着早已经发灰的手套。
杨峰投币后,坐在了车中央,因为只有这里尚还有一点点光。
车一开动,车内便响起了是司机放的。杨峰闭上眼,欣赏着音乐。忽然,他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凉,他猛的回头,竟看见一个长发女人坐在他后面!
由于光线太暗,自己上车时竟没看见!杨峰想着,这时他发现女人正在瞪着自己。杨峰不敢多看,把头转了回来。
车内的变了,变成一首很熟悉的曲子,杨峰却想不出叫什么名字来。
车开的不快,到了下一站,停了下来,那个女人从车的后门下去了。杨峰松了一口气,他回头看那个女的,她身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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