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家过元宵节,下了火车转汽车,刚走进车站迎面走过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耳朵上戴着显眼的一对大耳环,脖子上金项链也闪闪发光,浑身上下珠光宝器应该不是车站的工作人员,可是她却指着胸前一个精致蓝色小塑料牌,牌子上用隶书写着“招租”两个字,对我问道:“老先生需要招租吗?”
听她的口音似乎是江南松滋公安一带的人,更加坚定了我的认识,她不可能是江北这个城市里的车站工作人员,我说:“我离家还有上百公里路程,租一辆汽车回家不合算,我还是坐长途汽车吧!”
她微微一笑说:“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汽车出租是人出租。”
我不解地问:“租一个人干什么用呢?”
她又说:“只要你付了租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嘛!”
我终于明白了,我遇到了一只野鸡,我想,能怎么用呢?难道你指望她还能替你创造效益吗?你总不能给她套上犁铧革头拉到地里去犁地吧?网络上调侃说得好,只有耕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租她回家充其量就是耕死我自己这头老牛,但是我还是饶有兴趣地问:“租一天要多少租金?”
她说:“三百元,包吃住。”
我不由得算了一下细账,一天三百,十天三千,一个月得一万多啊,我说:“租你一个月相当于我半年的收入,哎呀!租不起呀!”心想,租一个这样的女人回家纯粹是劳命伤财。
她还是不死心:“你干嘛一次就租一个月,你可以少租几天嘛!”
我摇摇头说:“少租几天也不行。”
她又问:“嫂子在家?”
我被她弄糊涂了,嫂子,谁的嫂子?她的嫂子我不认识,连她我也不认识;我的嫂子,她也应该不认识。我一脸的迷惑问:“谁的嫂子?”
她嘻嘻哈哈地笑了说:“大哥,你这人真逗,我的嫂子你老婆呀。”
我问:“大过节的,你为什么不回家与家人团聚却在外面揽生意?”
她说:“大哥,团聚是你们有钱人的想法,我打牌输了钱债主跟在屁股后面追债,哪里敢回家哟?你就租了我吧!”
我看看她的年纪,再想想我自己说:“我怕是比你要大一倍还多,所以一下子没有把你和妹妹联系在一起,你还是另找别人吧,我得赶车。”
刚在车上坐稳,一个操河南口音的六十七八岁汉子挽着刚才招租的那个女人也上了车,并且就坐在我的座位旁,两人语言上有些障碍。
就听那个女人问:“你们家有空调吗?这么冷的天温度低了我可受不了!”我一想,可不是?温度在摄氏零度左右,光着屁股那谁也受不了!
那个河南老头说:“我们家有水暖,不开空调。”
那个女人似乎没听懂水暖的意思说:“不嘛,要开空调!”
河南老头说:“不用开空调,你一定要开我扣你的水电费!”我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原来这个河南人挺有经济头脑。
女人又问:“有大米吗?我可不吃馒头!”
河南老头又说:“要吃大米也中,租金一天二百五,一个月下来我能省一千多块钱呢!”
女人说:“二百五多难听,二百八吧!”
河南老头说:“中!”后来就没听见他们俩讨价还价了,那个老头紧紧地把女人搂在怀里仿佛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我也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那一对野合的男女已经不知去向,这时候我想起了巴尔扎克致力于表现的主题——资本主义社会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成了单纯的经济关系实在是如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