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开华灯初上时,老d等三人在科长的带领下,走上了大街,街两边的高楼节次鳞比一字儿排开,好像永远没有尽头,霓虹灯闪闪烁烁,把城市打扮的光怪离陆,有的地方被照亮城市工程光照的如同白昼,有的地方又影影绰绰,这真是天随人愿,叫你明你就明,叫你暗你就暗,明的地方让人知道这世界已经由人主宰了,什么豺狼虎豹,毒蛇猛兽再也不敢向人类发起攻击了,有的甚至还得靠人来挽救它们灭绝的趋势;暗的地方让人明了,现在的确是夜晚,有夜幕的掩护,你尽管放心去享乐。

老d第一回出差,当工人以前他生活在深山里,后来当工人又在战备工厂,还是在山坳里,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世面,他想,要不是跟着科长,他自己一个人是绝不敢夜间一个人上街的,弄不好就把自己弄丢了,况且,这里的人说话舌头捋不直,说出话来就跟鸟语差不多,弄丢了想问路都困难。但是科长和那两个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对夜晚的城市了如指掌,出门既不问路,也不看地图,仿佛走在回家的那条街上一样,科长出门时就交待过,“我们是一个整体,一切行动必须无条件地听指挥,老d实在是处在一种身不由己状态之下跟着去了“鸡”店,一路上,科长与另外两个小青年谈笑风生,若无其事。

老d在单位干了一辈子闲差,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临到退休人们似乎才想起来老d还未曾“见过世面”,这次让他出差一来有照顾老前辈的意思再则,是因小z老婆临盆。

老d初次出门浑身透露出土家族特产食品“掉渣饼”的味道,虽然说好是“公款消费”,他还是异想天开,对科长说:“科长,能不能把这笔钱发给个人?由自己来支配。”带队科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说:“别说发钱,你要不去我们就得扣你的钱!不然,你把这件事捅出去我们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只有大家脸上都有油泥,才不会互相笑话。”

老d只得硬着头皮跟随,边走边想:“常听人说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想不到俺老d临到退休还演这么一出艳段子。”不免心中窃喜,随之步伐也加快一些,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发生什么故事,只是他刚进门时腿有点发颤,心有点发慌,事后那只“鸡”许是挣了他的钱,许是觉得他年事已高,对他还算客气。其间也略有交谈,老d千不该,万不该听出对方口音,发现她竟与自己操同一口音,更不该与之攀老乡,结果对方翻了脸把老d给撵了出来。

老d回到宾馆问科长:“此是何故?”科长语重心长地说:“人家大老远跑几千里出来为什么呢?就是不愿被熟人认出来,你倒好,跟人家攀老乡,你这不是成心让人家难堪吗?亏你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再则说啦,有野鸡跟客人攀老乡的,为什么呢?你是消费者,她希望你是她的回头客。没有客人跟野鸡攀老乡的,你跟她攀老乡,无非是想让她优惠你一点,人家挣的可是血汗钱,你忍心让人家优惠你吗?”

老d如梦初醒,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哎——干什么都有‘道’呀!”

老d又出了趟差,但这次不是领导派的,是老d自己要求的。当地正闹h1n1流感,单位几个小青年怕感染病毒就撺掇老d,说:“老d,你下个月就退休了,还不赶紧要求再出一次差,那机会不可多得,再说你上次已见过世面了,啊?”说完大家哄笑而散。搞得老d怪难为情的,但他转念一想:“谁还不都是那么点儿破事,他们年轻人都不怕丑,科长也一个球样,我一个老头还怕么?”他鼓起勇气去找科长。

“科长,这次提货是不是......”老d仍有些底气不足。

科长不阴不阳地笑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老d呀,老同志了,提货事儿不大,限于经费紧张,我们只能派一个人去,既然你想去,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哟!”

老d满口答应了科长走出科长办公室,心想:“你们他妈的出去的次数还少吗,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偏偏老子一出差就出差错,这不是拿大话吓唬你爹吗?”老d明着不敢顶撞科长,暗地里还是来点精神胜利法。

老d到了供货厂家提了货,按提货单清点好货物,到火车站办好托运手续,一切都出奇的顺利。他不禁自言自语说道:“出什么差错?老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事儿办完了,真是小瞧了你爹。”躺在宾馆的床上打开电视,里面正播放一则新闻:沙角巷一群站街女正在拉客......新闻报道其实就是给人一种警示,一个敏感性强的人在这时就应引起高度的警觉。可老d不一样,他出门少,经验不足。这时,客房里电话机响了起来,老d抓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甜润的声音:“老板,您需要特殊服务吗?”

“什么特殊服务?”

“老板,您好坏哟!”

“好,那你来吧!”

就在老d与那个比自己女儿还小得多的“小姐”搂成一团时,门被宾馆服务员拧开了,服务员后面站着两名警察。老d当时差点吓得尿床,其中一位警察严厉的说:“起来!穿好衣服,你们俩违犯了治安管理处罚法规,跟我们到所里去一趟!”

处罚的结果是罚款3000元并通知单位负责人和家属来认领人。本来按法规是罚款3000到5000元,由于老d年龄比较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警察一看就知道不是贯犯,再加上老d认罪态度好,又是被动触犯法规,就按下限处罚。

科长带着老d的老婆一同前来领人,科长说:“老d啊,我说什么来着?老同志了,可不要出什么差错,你这不是晚节不保么?我们照顾你,不让你来,你自己要来,人家是只要组织照顾,不要组织纪律。你倒好,不要组织照顾,也不要组织纪律。哎——”

老d的老婆说:“你个老不死的,做这种缺德事,你叫我们母女俩拿什么脸去见人?还让我和科长跑几千里来认领你,你还不如撒泡尿把自己淹死算了!”

老d无言以对,深低着头跟随科长和老婆走出了派出所......

老d自从上次被老婆和科长“押解”回来以后,一直抬不起头来。科长人不错,他回到科里首先就给全体科员作了交代,他说:“老d,老同志了,不几天就退休了,大家不许拿这件事跟他开玩笑,要是再出了老b那样的事,谁惹事谁负责!”

一提起老b的事大家就心里沉甸甸的,老b临近退休还夫妻分居两地,这在大型企业也属常见现象,他老婆在农村种地,他参军转业到工矿企业。老b人老实,不会拉个关系走个后门啥的,因此人们似乎忘记了他接家的事儿,但人毕竟是动物,虽然人们自己给自己冠以“高级”动物的特殊称谓,但并不否认自己还是动物。是动物就有动物的本质特征,如先生说的“食色性也”,一日,老b实在按捺不住自己涌动的“春潮”,就到单身宿舍楼后去散步,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麦苗长得绿油油的,已有腿肚子那么深,田间的小路边不知谁家放牧的几只山羊,他看出其中一只是母的。他想:“反正四下里无人,何不借这只母羊把问题解决了。”他扑过去抓住母山羊,山羊“咩咩”地叫唤起来,谁知放牧人躺在麦田里睡觉,听到羊的叫声一咕嚕爬起来,把老b逮了个正着,老b松开皮带,拉下裤子的丑态成了牧羊人敲诈他的绝好借口,当场就向他索要了50块钱,然后又把他扭送到单位。

当时不知是谁跟他开玩笑说:“老b,嫖一次娼也只花30块钱,你连羊都没整到就花了50元,真有你的。”于是大家哄堂大笑,老b什么也没说就跑出去了,后来人们在鱼塘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老d的老婆可就没有科长这么好说话了,她采取的是“三不”政策:不跟老d讲话;不让老d进卧室睡觉;不管老d的衣食。老d觉得上班还好混一点,回到家那股难受劲儿比老婆骂他一顿,打他一顿,摔盆打碗(老婆年轻时爱这样干)还让他难受百倍。老d通常下了班掏腰包请科里的年轻人吃个地摊,下个馆子,只要是能把时间混过去花点钱也无所谓。可是科里的年轻人逐渐发现了个中奥妙,不是推说家中有事,就是说和朋友有约会。但不管怎么说上班总比在家好混,可是现在马上就要退休了,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打发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科长对老d退休的事儿作了精心的安排,他定了一家餐厅,包了一间舞会,他也看出老d自上次出差回来后过的如坐针毡的日子,他要求全科所有人员必须每人送一件纪念品,讲几句欢送老d光荣退休的话。

那天,老d喝了七、八瓶啤酒,他想一醉解千愁,谁知一点醉意也没有。科长说:“老d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必记挂于怀,那件事儿你怪我好了,我不该让你这个经验不足的人一个人出门,回头我去跟嫂子赔礼道歉,包你退休后夫妻重归于好,老有所养,老有所乐,一会儿我们还要去舞厅。”

去舞厅的路上,老d说:“大家的好意我领情了,我一不会唱歌,五音不全;二不会跳舞,就会踩小姐的脚,你们去吧!”大家说:你说得到巧,你不去,我们欢送谁呀?几个人七手八脚不由分说把老d拖了进去。伴舞小姐是包好的,每人一个,无论老d如何推辞,还是有一个伴舞小姐把他拖进了舞池。老d多喝几瓶啤酒,从酒店到舞厅的路上凉风一吹,又在舞池转了几圈,酒精发作起来,伴着大量的二氧化碳,从胃中汹涌翻腾如高压水炮般的“砰”的一声全喷射在伴舞小姐的胸口上,其时正是夏季,伴舞小姐衣裳单薄,一旦打湿了显山露水的。伴舞小姐毫不迟疑地抽了老d一记响亮的耳光,随之骂道:“你个老流氓,想吃老娘的豆腐呵?”

回家的路上,老d更加郁闷了。

几天前,老d突然来向我辞行,说是要回老家去。我让他看了我的博客,博客中写的他的几个故事,留他喝了一顿酒,边喝酒边闲聊,他说:“兄弟哇,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现在在这个家是没法呆下去了,我屋里的,她已经不理我了,不让我跟她一张床睡,不给我洗衣服,嫌我脏,我打算回乡下老家去。”

我问了他老家的一些情况,乡下的房子年久失修还能不能住人,乡下还有没有可投靠的亲友?他都一一作了回答,说:“老家的房子是土坯墙,布瓦,几年前回去翻修过一次,房后有一片竹林,房前有一口池塘,池塘水很深常年不干,里面有野藕,也有鱼,村里还有几房远房亲戚,料想回去不难活。”

我笨嘴拙舌地劝了他几句,他坚持要回乡下,临走他说:“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老d走了以后,我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他的消息,刚想去打探一下老朋友的近况,不想就传来老d寿终正寝的噩耗。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老d回乡下一来是避开自己与老婆的矛盾,避开熟人同事的冷眼;再则还真是想痛改前非,不再干那些让人说三道四,戳脊梁骨的事。回老家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在房后开了一片菜地,养了几只鸡,闲时也在门口的池塘里钓钓鱼,小日子过得倒也蛮闲适平静。不想村里的几个本家侄子得知他回家的消息,今天张家请他喝酒,明天李家请他喝酒,在酒桌上就无话不谈,竟然说起村东头刘寡妇的事来了。这刘寡妇二十四、五岁年纪,拖着两个小孩,男人去年上山采药不幸跌下山谷摔死了,死时手里还攥着一个灵芝。刘寡妇就发誓:“不管做什么,都要把男人的骨血带大。”后来就做起了“皮肉”生意。起初,村长发了火,这不是有伤风化吗?然后就召集村委开会要严肃处理刘寡妇。但村委的意见不统一:

有的说,人家一个妇女拖着两个小孩拿什么养活呢?你处理你养活;

有的说,伤风化是伤风化,但她碍着谁呢?你凭什么处理人家呢?

还有的说得更邪,那娘们一天生的尤物,不用岂不造成“资产”闲置?结果村委会里传出一片淫邪的笑声,最后不了了之。

老d许是很久没碰女人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专门回了一趟城里,但没有回家,直奔药店买了两颗“伟哥”又急忙赶回了乡下,天一擦黑他就摸进刘寡妇家,暗地里服下一颗“伟哥”,可是无论他怎么折腾,他的下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经过几次类似的打击,他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障碍,不是生理问题。刘寡妇对他说:“大哥,不管你行不行,我都是要收钱的,我就指着这个活的。”接着话锋一转调侃道:“常听人说有个315专门打假,没想到大哥你也拿个假东西来吓我,哈哈哈......”

受到戏谑的老d横下一条心说:“你等等,我还有一颗‘伟哥’,我吃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寡妇真诚地说:“大哥,我劝你莫拿性命开玩笑!此次不行,还有下次。人就像一块蜂窝煤,你关着炉门慢慢烧,能烧半天;你敞开炉门烧,半小时就烧完了;你用鼓风机一鼓,一两分钟就烧尽了,这‘伟哥’它就是个鼓风机呀!”

老d顾不了那么多,也不听那娘们的唠叨,大胆地吃下第二颗‘伟哥’,结果心动过速死在刘寡妇的肚皮上。

我是老d多年的朋友,凭心而论,老d并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几十年来,他跟女人玩笑话都不说一句,更没什么邪念,就是那次出差起,他才走上了歧途。这使我想起柳青在他的小说中说的一句话: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你走错一步,以后的路你就都错了。

老d的老婆也很后悔,她哭着说:“都怪我,我不该跟他赌气,把他逼回老家,谁曾想这一去就要了他的命了。我一个家属,又没有经济收入,没有了老d的退休工资,叫我日后怎么活呀?呜呜......”

当我坐在电脑前写作时,我眼前还浮现出老d的音容笑貌,永别了——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