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忽然会降温,我拉着梅的手,走过路边一排灯柱。梅在我身后,打个哈欠,说:“真,咱们学校为什么总是把路灯弄成绿色?”
学校特点,我说,生怕鬼气减少。
梅住脚,我发现拉不动她,于是转过身来。
面对面,她低垂着头,我知道我又错了。
鬼这个字,不是拿来开玩笑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足无措的抱住她肩膀,梅却抬头,淡然,仿佛没发生什么。“走吧!”她说,反过来拉着我。
快步路过一对吵架的情侣,我看见那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抬手就给了对面的男生一巴掌,又脆又响。梅和我一样看着,转过头来看着我道:“如果我那样对你,你会跑掉吗?”我说,大概比兔子还要快吧。梅便笑,说:“有时候真希望我有勇气把你打跑。”
我说:“只怕到时候我跑不动。”
一、灵车
虽然春天快来了,但某一天早上,我还是发现气温下降,风很大。太阳仿佛躲债,死活不从云彩背后出来,那天碰巧没课,寝室里的哥们儿们于是在打牌中变得很悲观,胖子若有若无的提起穆烟的离职,而黑子也说起最近一个哥们儿退学的事情。我正在看榨菜还来的那本令人郁闷的,本来无暇插嘴,不料忽然间听到子强拍了一下桌子,对我道:“小狼!跟我出去一趟吧,午饭我请!”
“啊?”我愕然,干部大人平时可不是这么慷慨的。
则日不如撞日,胖子凑过来说,我也去。
子强勉强笑了一下,说,好,我们出发。
在最繁华的街上逛了一天,末了居然两手空空,幸好胖子忽发奇想的在地摊上买了个模型,总算没有走空。子强天还没黑,就急急催我们回去,显然口袋被那一顿午饭掏空了。一路上他并不是很多话,只是出了地铁便对我道:“小狼,你说穆烟……她不是死了吧?”
我并没有把看见穆烟坠楼的事情告诉他,毕竟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那也许只是一场幻觉。正因为如此,更加搞不清楚子强在想什么。“穆烟只是离职,大概有别的事情做。”子强道:“可我听到的消息是她失踪了,小狼,你想想,最近咱们学校有多少人失踪了,这些人里,有多少是死了的?”
还没想到怎么回答,被胖子哇的一声打断了,胖子倒是很快乐,说,子强,你不是得了抑郁症吧?这是病,得早治疗。
“去,我是说真的,小狼你也一定感觉的到,学校里的气氛最近很不寻常!”
我说:“是那些又出现的条幅吧?写的什么‘珍惜生命,注意安全的’,也不知道谁的注意,适得其反。”子强道:“这样写没错,学校也是想提醒我们!”
“这种事没准的,世界上每天死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下一个是谁?”胖子拍拍子强的肩膀,道,“按理说咱们学校好几万人,这个死亡率虽然不低,也不是高的离谱吗!我还很高兴,身边的朋友和自己没有加入到这个里头去呢!”子强表情死板,显然没有被胖子的宽慰打动。
“你真是没心没肺!”他说,同时脑袋左右瞧,打算在一辆白色金杯前面过马路。的确那辆车开得很慢,可我还是拉住跳出去的子强。因为我知道那家伙平时出门是不会戴上他那幅五百度的眼镜——虽然像这样的时候往往需要眼神。
“别跟它抢,那是辆灵车。”我说。
子强低头,沉默,随后回去的路上一直如此。
事后想想,就是当时的话题和子强的态度吧,让我记住了那辆灵车的样子,以至于当天晚上临睡前,居然还可以隐约想起灵车前面黑色的相框中,那张年轻木讷的面容。
二、子强
记得有个理论说,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被一些曲折的关系相联系,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在地球上是不存在的。我对这个理论将信将疑,一方面是由于它的武断,另外一方面,我很不愿意去想这么复杂的问题。
比如那天在街上遇到的灵车、穆烟的坠楼,还有子强忽然患上抑郁症,这三件事,我很本能的反对它们存在联系。
人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在自寻烦恼,只不过更多的人很快便会放弃自己手中的麻烦,从而寻找另外一种麻烦,于是他们正常。
相反,那些陷进了一个麻烦却不愿意抽身的人,很容易患上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好像子强那样,自从那天从街上回来之后,他就不再说话,每天都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听随身听,我判断他那样听法,迟早会聋,所以建议黑子跟我合谋,拆掉随身听里的电池。
“不行,他现在上厕所都不肯放手,我们什么时间拆电池?”
黑子如是说,那天子强终于慢慢悠悠的拿着随身听,拎着小筐去了!”大虾说,“更可怕的是,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每节课都去!”
胖子道:“望远镜已经n天没用了,而且那天跟我在校园里看见低年级的那个mm,他抱着书,头也不抬。”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阿标言简意赅道:“事态严重了。”
随后大家充分讨论了送子强同学去“是咱们院长老王。”
沉闷,三秒钟之后大虾绝望的说:“咱们还不至于死马当活马医吧?”
“那怎么办?”我问。
阿标发言道:“我认为应该从病根治起,子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最近咱们学校意外太多。”
黑子道:“意外死亡,还是闹鬼的那些事?傻瓜,又不是他碰上的,怎么这么不禁吓!”胖子道:“这事儿不能这么说——”尾音一拉长,大家全部看着我。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黑子不容我分辨,拍拍我的肩膀道:“我看你最合适了,去开解开解子强那家伙,让他对生活重新充满信心。”
这帮人根本不知道我最近麻烦有多少……我哭丧着脸打算解释一下的时候,他们居然开局了。
“东风!”阿标很痛快的扔出一张,道,“我倒要看看是东方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门此时无声的滑开,子强神色淡然的出现在门口,浑身湿漉漉。
我必须冲上去了,那帮人都在看我。
“子强啊!那个——”子强没理我,直接转身放下东西,回到自己的铺上。是谁说抑郁症就可以不理人的?我压下一口气,依旧冲上去,好脾气道:“子强啊,那个你最近是不是很不开心啊?”
他这回倒是忧郁的瞅了我一眼,算是进步。
“听我说,其实充满阳光,你总是要活下去的是不是?”子强根本没听我的,自顾自打开一本书,接下来一张草稿纸从书页里飘出来,我想也没想就去捡。
纸上画了一副人像,或者说,画了一副标准二寸相片。
“子强啊,我以前从来没发现你这么有绘画天赋——画的真好,呵呵……”我还没说完,手里的纸就被子强噌的一下抢走了,他厉声对我道:“你滚开!”
我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恶言恶语,子强一贯都不是这样的。
“你……只是一张废纸嘛!”我站起来,按照平时的一定开骂了,但那是子强啊,不开心的子强。
“那副画——”
我说到这里,脑子里便有一副画面模糊不清的漂浮出来了。对,子强画的那个人我见过,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子强不是故意的。”胖子企图安慰我的时候,我正在把一块小石子远远的踢开。我根本就没有生子强的气,倒不是因为气量大,而是这几天,那种的感觉又回来了。
总是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抬头看看,天色还是那么糟糕,也许有更糟糕的事情正在发生,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三、苏魇
“咱们宿舍不是还有一张空床吗?”我对胖子道,“知不知道谁要搬来?”
胖子道:“不知道啊,听说跟飞鼠一样,都是别的学院的高材生。”
我承认我错了,又犯了给人家起外号的毛病。飞鼠,也就是我们的新室友薛文萁,据说是林杰同母异父的弟弟,但跟林杰却好像宿世仇敌。上回不死苔藓的事情过后,林杰每每提到他,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冲进我们寝室,把薛文萁生吞活剥。
不过薛文萁并不时常住在寝室里,夜不归宿是他的爱好。搬进来一个多月,他真正睡在寝室里不超过五天。平时偶有回来,也是穿着他不合身的黑衣服,闷头不响,难怪周围兄弟都发表言论,说他怎么看怎么像只老鼠。
薛文萁看上去也不在意。
“你说飞鼠是不是家境困难啊?我每次在食堂看见他,不是买馒头,就是买咸菜!”胖子道,“整个人瘦不拉唧的,也不招人待见。”
我还没来的及回答,谈话的主人公现身了,薛文萁灰溜溜的从食堂里跑出来,后面跟着高举炒勺的大师傅。
我跟胖子连忙跑来,听见大师傅骂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要饭,跑到学校里偷东西!”旁边有个戴黑框眼镜的同学道:“他是个吧?”
大师傅于是道:“知不知道哪个学院的?”
黑框眼镜摇摇头,我跟胖子也跟着摇头。
回宿舍的路上胖子唏嘘不已,连说不知道薛文萁那么困难,到屋里要对他好些。而我则忧心忡忡,搞不清该拿此人怎么办好,这时后面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正是刚才的黑框眼镜。
“小狼吧?你是——胖哥?”
见我们两个都发楞,他笑笑,道:“我是苏魇,马上就要搬到120去的!”
120就是我们的新宿舍,胖子道:“原来是你!怎么认识我们的?”苏魇又笑笑,道:“我在子强学哥那里见过你们的。”
我跟胖子同时啊一声。
“你认识子强?”
“是啊,小狼大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别,叫我小狼。”
苏魇道:“我以前也是学生会的,跟子强很熟。”
“呵呵,这倒不错,”胖子说,“挺不错。”
我们都以为多个熟人,子强可能会开心点儿,叫了他一起回宿舍,进门那帮人在打牌,黑子阿标大虾还有来客串的榨菜都礼貌的给予苏魇友好欢迎,走过他们我看见子强,依旧窝在铺上听walkman。
“子强,看看咱们的新室友!”
我以为他会很高兴,或者有点吃惊,实际上他也真是吃惊,只不过反应太出乎意料。
子强一下子跳起来,把随身听猛地甩到地上去,两只眼睛圆睁着,只顾看着苏魇。
“你……你……你……”
苏魇微笑着,说:“好久不见。”
下一秒钟子强已经冲上去,扯住他的脖子。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我们谁都没来得及阻止。
四、相似
因为是周末,不熄灯。
大伙都干着自己的事情,胖子上网,黑子听。我本来想看书的,但总是看不进去,无意中抬头,发现屋里其实安静的很。
谁都不提下午那场混战,但显然都没忘记。
胖子脸上保留着被子强抓出来的血印子,黑子时不时的挠一下留着牙印的右手,大虾偶尔会照照镜子,留意自己脑门上磕出来的包。
我的损失只有一排扣子,梅傍晚的时候拿走了那件衬衫,说会帮我重新缝好。
门开了,子强端着脸盆走进来。
他一脸茫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近每次进寝室,他都是这个表情,仿佛走错了房间,但最后,他又总会进来,像现在这样,缩进自己的床铺里。
“子强,我们谈谈吧?”
他看我一眼,陌生而充满敌意。
“子强,这样下去不行的,我们都想帮你!”我扔下书,继续道,“你到底怎么想的?苏魇——”
我马上意识到这个名字不能提,子强又蹦了起来。
但他没有进攻我,只是愣愣的。
“好了,不提他,你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子强似乎没有失去理智:“你帮我?”
“对啊,我们都能帮你!”
可是他讽刺的干笑两声:“你们?你们谁能帮我杀了他?”
这话一出,全寝室的人都傻了。
恰好薛文萁从门口溜达进来,头一次,在寝室里主动说了句话。
“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他说,同时十分阴沉的看了我一眼。
第二天早上我在食堂遇到苏魇,他好脾气的跟我坐在一桌。
“什么时候搬过来?”我问。
“不知道啊,子强他……”
也是,就那个样子,根本无法保障苏魇的人身 )
档案十四苦行僧
有个叫小宇的高中生在父母陪同下前来报案,报称自家的出租屋闹鬼,案子转到我手上。
初见小宇时,他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捧着纸杯的双手,抖过不停。要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似乎不太容易,所以我先问他的父亲梁先生。
梁先生说:“我们家也许是老祖宗积下阴德,家里有七栋楼房,除一栋是自住之外,其它的都租了给别人。所以光靠租金的收入就已能丰衣足食了,用不着外出工作。我们两夫妻都爱搓,堆起四方城来,雷打也不动,所以租务上的事情,经常会交由小宇处理,毕竟我们只有他这个儿子,房子以后都是留给他的。”
梁先生的论调,让我觉得小宇其实挺可怜的,有这样的父母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当然,这是他们的家事,我是不会去管的,就算要管也管不了。
梁先生又说:“我有栋房子在路,那里以前闹过鬼,房子都很难租出去,而且那房子的门牌还是倒霉的424号,所以虽然租金很便宜,但也无人问津。直至五年前,才有个古怪的老头子租下,而且是把整栋房子租下来。
“因为老头子是用银行转账来交租,而且从来也没投诉过房子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家也不会闲来无事往那鬼地方钻。所以这五年间,我们双方也没见过面,甚至没通过电话。”
梁先生所说的平安路以前是一遍乱葬岗,后来被建成住宅区,取名“乱岗路”。曾经有段时期,那里经常闹鬼,因为闹得太凶,政府暗地里请来道士驱鬼,并更名为“路”。这些往事,上年纪的本地人都知道。
虽然平安路现在已经不再闹鬼,但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绳,知道这段往事的本地人是绝对不会住那里的,所以这一带的房子全都是出租给外来人员。
外来人员也不是全不知此事,只是这里的租金比其它地方便宜,而且近年来也没闹过鬼,所以也有人租住,只是数量并不多。
梁先生继续说:“这样的租客挺好的,准时交租,又没什么要求。本来一直都是这样无事的,可是最近两个月他都没把租金转到我的户口。所以昨天小宇放学回来时,我就把钥匙交给他,叫他过去看看是什么回事。”
之后的事情因为是小宇亲眼所见的,所以我想让他自己说。也许是受惊过度,他的口齿不太伶俐,以下他所说的内容都是经过整理的。
小宇说:“我接过钥匙后,跟爸爸讨了一百元才出门。去到平安路时,太阳已下山了,天色有点阴暗。那房子虽然已经好几年没去过,但毕竟是自家的房子,要找也没花多少劲。
“来到房子跟前,我就觉得怪怪的,房子像是荒废了很久,房前的台阶落有不少枯叶,肯定已有一段时间没人出入过。我按了会门铃,发现门铃已经坏了。敲门叫了一会,也没有人回应。
“虽然我算是房东,但也不能随便进入房子打扰租客,所以我想先确定房子里是不是没有人。房子对面有间小卖部,我走去买了瓶绿茶,顺便问老板,有没有见过住在对面房子的人。老板却反问我那房子有人住吗?他说在这里开店两年多了,但从来没见过有人在那出入。因为附近也有不少房子空置多时,所以并没在意。”
“我当时觉得很,既然没人住,那还每个月交租干嘛呢?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一闪而过,反正他现在没交租,我打算到里转一圈,见人就催租,没见到人就在门外贴张招租纸。
“房子的前门似乎真的很久也没人动过,我花了很大劲才能打开。房子里没什么家具,而且遍地灰尘,我想那老头子已经搬走了一段时间。我想开灯再看清楚,却发现所有灯都开不了,我想应该是爸爸忘了交电费,所以被断电了。
“因为刚才和小卖部老板并不难。
“我没到客厅的厕所方便,因为我觉得卧室的的确不太脏,但是灰尘味很重,还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用脚挑起马桶的盖子,正想拉开裤链的时候,往马桶里面瞥了一眼。这一眼就让我当场呆住了,因为我看见马桶里有一颗人头,一颗没有头发眉毛的人头正睁大眼睛盯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一直到那颗人头哼了一声,我才吓得跌倒,还把裤子尿湿了。跌倒后,我看见人头慢慢从马桶中升起,脖子手臂慢慢从马桶中伸出来,不一会儿,一个全身赤裸的老头子就从马桶里钻出来。他很瘦,瘦得像一副披着人皮的骨架,但双眼却很明亮,在昏暗的厕所里简直就像两盏灯一样。
“我坐在地上面向他往后爬,直至爬到墙角我还想继续往后爬。我想起关于这里曾经闹鬼的传言,眼前的肯定就是一只饿死鬼,所以我不敢站起来逃走,我怕眼睛一没看着他,他就扑上来把我撕碎吃掉。
“他刚爬出马桶时,并没理会我,而是做了几个很奇怪的动作,那些动作绝对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他做了几个动作后,就保持着一个很缩成一个肉球,脸陷在肉球中间,一只手从下方伸出撑地。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跟我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但我却能听得清清楚楚。他说,你不是房东的儿子吗?找我何事?
“他这一说,我才认真看清楚他的脸,虽然之前只见过一次,但我也能肯定他就是那个租房的老头子,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太古怪了。虽然我认出他是租客,但小卖部的老板不是说,两年多来也没见过有人进出这栋房子吗?那么说,他不就死了两年以上?
“我当时很害怕,勉强才从牙缝里挤出交租两个字。他闭上像在想些什么,过一会就问我,他在这里呆了多久。我说大概五年,他突然惊叫原来过这么久了,然后整个弹起来,身体在空中翻了两圈,回复正常人的形态。我怕他会扑上来,就连爬带滚地逃出屋外……”
这件案子的关键就是那个的老头子,所以我和鬼瞳立刻陪同小宇一家来到平安路424号。从屋外观察,鬼瞳没发现异样,只说这里阴气有点重,但凡死人多的地方都会这样,这里以前是乱葬岗,阴气重一点并不出奇。
经梁先生同意,我们让他们一家在门外等候,我们则进入屋内一探究竟。我们把整栋房子翻个底里朝天,也没发现小宇所说的老头子,只发现一封信,是写给梁先生的。
信是用毛笔写的,字迹苍劲有力,仿佛出自老书法家之手。信的大概内容是,小僧本来打算在此暂居三年,没想到一眨眼已是五年光阴,要不是令郎的打扰,还不知会呆到何时。房租方面,虽尚欠两月,但算上初次见面时交纳的押金,应再无拖欠。如今小僧欲另觅他处修行,未能亲自上门拜别请恕小僧无礼。
信后面写着“老球儿”三个字,应该是小宇所说的怪老头的名字。
我问天书对此事的看法,她说:“老球儿应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修炼瑜珈术的苦行僧,这点从他能钻进马桶里,并能做出多种动作就能得到证明。
“他应该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修炼,所以才租下梁先生的房子,没想到这房子真的安静至极,在没受骚扰的情况下,他钻进马桶里冥想,一晃已过了五年之久。要不是银行里的存款耗尽,使得梁先生叫儿子前来催租,他也许会呆更长时间。虽然对常人来说,五天不进食死也性命难保,但苦行僧不同,他们只追求精神上的强大,而对于肉体几乎是以半舍弃的态度对待。强大的精神力使苦行僧能任意支配肉体,并激发出肉体部分未知的潜能。老球儿应该是激发出肉体的歪死潜能,使肉体处于歪死状态,才能五年也不吃不喝。
“史上最有名的苦行僧,莫过于乔答摩·悉达多,也就是现今世人所说的如来佛祖。佛祖年青时是古印度迦毗罗国王子,享尽人间富贵,不闻世间疾苦。后来走出王宫,得见万民苦况,心中顿起慈悲之心,便决心寻求解脱世人生老病死之法。佛祖以苦行僧的方式修行六年后,在享乐与苦痛两个极端之间,终于在菩提树下悟出大智慧,并创立佛教。
“至于瑜珈术,是现今保全得比较完整的修炼方式,不少修炼正宗瑜珈术的高僧,往往会拥有某些异能。钻进马桶里其实只是小儿科,曾有一名高僧能用生殖器把牛奶、火水吸入膀肛,混合尿液后排出。排出的液体一沾明火,就会立刻爆炸。”
“鬼瞳不是经常练瑜珈吗?怎么她不会吸……”鬼瞳睁大双眼死死地瞪着我,使我不敢说下去。
天书笑说:“鬼瞳练的经过简化的现代瑜珈术,能强身健体和增加的柔软度,与正宗的古瑜珈术完全是两回事。正宗的古瑜珈术是一种近乎自残的修炼方式,没有坚强的意志是练不了的。”
我突然有种预感,就是某天当我揭开某个马桶盖时,会发现老球儿就躲在里面。要是有那一天的话,我一定会问他身为一个苦行僧,怎会有钱租房子,而且还懂得用银行转账来交房租。
[档案十四结束]
档案三十 真可怜
“这么年轻就去了,真可怜!”说这话的是刑侦科的小刘,而地点是某大学的宿舍内。
小刘是个新人,进入刑侦科后处理第一宗案子就惹上麻烦了,他无奈地向我讲述事情的经过:“那天接到报案,大学的宿舍里有人自杀,几个师兄带我过去处理。死者是一名大二,就躺在寝室的床上,左手手腕有割脉的痕迹,床下有一片染血的刀片,床铺被单全被鲜染红。
“很明显,死者是割脉自杀的,她的室友说,她前几天与男朋友分手,之后情绪一直都很低落,周末也没有回家。然而,周末过后,室友返来寝室就发现她已经自杀了,于是立刻报警。
“案子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拍下,做完笔录,再把死者的尸体交给法医检查一下,如果没什么发现,那就能结案了。可是,看见死者这么年轻就轻生,我不由地说了句‘真可怜’。在场的师兄立刻就训了我一顿,说我不该在死者面前乱说话。当时我还没在意,但很快我就知道师兄说得没错。
“回到警察宿舍后,我马上就洗澡,毕竟与死人打过交道,不洗个澡心里不舒服。脱鞋子时,竟然发现鞋子里面有点血迹,但我的脚并没有伤口,我想大概是无意中沾死者的血液吧!当时我没有在意,但现在回想起,却怎么也想不通,因为鞋子只是里面有血迹,外面却没沾上。
“当晚睡觉时,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人睡在我旁边,但是因为太累了,所以也没怎么在意。睡到半夜的时候,我感觉到有有一只很柔软又很冰凉的手在摸我的脸,打了寒颤就惊醒了。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苍白的脸,是个女孩子,她正对着我流泪。
“因为刚刚醒来,意识还有点模糊,但很快就完全醒过来了,因为我记起眼前这个女孩就是自杀死去的那个。我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弹起来,与此同时,女孩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直至完全消失。
“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我毕竟是当警察的,绝不能被这样的事情吓倒,安慰自己那只因为发生了。
“第二天晚上,我要值夜班,半夜里坐椅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在替我按摩肩膊,感觉很舒服。但马上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会有人替我按摩呢?而且,对方的手很柔软也很冰凉。我惊醒过来,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回头看却什么也没看见,问师兄有没有人进来过,师兄也说没有。
“之后几天的情况也差不多,的鬼魂似乎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当我想睡觉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我不是胆小的人,如此几天之后,我终于忍不住要跟她摊牌。那晚,我躺下床不久,又感觉到她躺在我身边,我没睁开眼睛,只是说你干麻老是缠着我。
“我没听见对方回答,只是听见的哭泣声,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看。我看见她在的在流泪,样子楚楚可怜的,让人有点于心不忍,但我还是态度强硬地叫她不要再缠着我。
“她的脸色突然一变,由原本的楚楚可怜,变得狰狞可怕,双眼流出的也不再是泪水,而是鲜血。她对我说,你们男人都是负心汉,接着扑到我身上,不停撕咬我的……我被吓醒了,吓得全身都被汗水湿透,原来只是做梦,但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醒来后身体还像隐约感到痛楚。
“之后,她依然每晚都出现,但不再是以往楚楚可怜的模样,而是变得穷凶极恶,仿佛想杀死我一样……”
听完小刘的叙述后,天书说:“其实,割脉是最笨的自杀方法,因为割脉的人不管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生无可恋,在割脉后都会后悔。人在割脉之后,血液会不断流失,但一时半刻是死不了的。在这段时间里,割脉者会不断回想往事,想着想着就不想死了。可是,等到不想死的时候,已经流失了大量血液,别说到求救,甚至叫救命的力气也没有。接下来的时候,如果没被别人发现,割脉者就只能在后悔中等待死亡。
“因为在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对生命有着无尽眷恋,致使死者的灵魂难以接受死亡的事实。如果在这时候有人说‘真可怜’、‘太可惜’之类的话,很容易会使死者的灵魂误会,以为能从说话的人身上得到帮助,因而缠着对方。
“小刘你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那个女孩的灵魂在肉体死亡后,变得迷茫而混乱,可你偏偏在这个时候对她说真可怜,她便以为你喜欢她,当然会缠着你。而她缠着你的方法就是鞋子里的那点血迹,她是因失血过多而死的,灵魂会随着血液离开肉体,要缠着你,就要让你沾上她的血液,这样你去到那里,她就能跟到那里。”
小刘问天书解决的方法,她说:“狠一点把鞋子烧掉,让那个女孩魂飞魄散,善良点就把鞋子送到女孩家里或寺庙。”
小刘最后选择把沾有血迹的鞋子送到寺庙,毕竟让人家魂飞魄散也太狠了,而在这个时候打扰对方的家人也不太合适。之后,他就再没受到女孩的鬼魂骚扰,当然他再也不敢在死者面前乱说话。
事后,天书告诉我,其实很多常见的自杀方式都是很笨的,比如服食大量安眠药。一次过嗑掉一瓶一百片的安定片,也不见得会立即死掉,只会让人睡得很沉,如果三天内被人发现,并送院救治的话,通常都能救活。不过,醒过来后,起码要头痛半个月以上,那可是比死更难受。
[档案三十 结束]
档案廿九 七芒星
“那晚是周末,我们几个没有回家,都留在宿舍里。凌晨零时一到,我就开始画魔法阵,我画的并非普通的魔法阵,而是最强大的禁忌召唤阵——逆转七芒星。”
说话的是一个美术系的的病房里为她做笔录,因为她的六名同学离奇死亡,连全尸也没剩,只有一堆难分彼此的白骨,而她本人也好不到那里。单看外表,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还不到二十岁,因为此刻的她与八十岁的老婆婆没两样。
梦芝沙哑的声音,枯干的躯体,以及雪一般的白发,很容易让人扫描或者油画之类,而是神秘的魔法阵图案。我花了不少时间来研究这方面的书籍,从三芒星到十二芒星我都仔细研究过,其中最让我感到兴奋的是七芒星。
“现存的资料对七芒星魔法阵的记载非常少,甚至连它的作用也记载得含糊不清。我在msn上与一位外国的网友聊起这个话题,她竟然对此非常精通,还给了我相关的资料,但同时亦警告我,不要胡乱启动这个可怕的魔法阵。
“通过研究,我开始初步了解七芒星魔法阵的原理,也明白它被视为禁忌的原因。原因是它的力量过于强大,是凡人难以控制的,而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建立与地狱连接的通信渠道,与‘地狱七君’中的某位对话。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试想一下,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竟然能与一位天皇巨星直接对话,那多美妙的事情。而且对方还是拥有无上智慧的‘地狱七君’之一,对他们来说,我们就跟愚昧的原始人一样,随便一句话也是我们的无上真理。
“我开始心动了,忘记了网友的警告,打算召唤出‘地狱七君’,因为只要对方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能成为全世界最著名的学者。可是,我有点担心只有我一个人难以启动魔法阵,于是我把主意告诉同学,她们都是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有六名同学愿意参加召唤仪式。
“我们约好在周末大多数人都回家的时候进行召唤仪式,她们都来到我的舍室里,一等到凌晨零时,仪式就开始了。我们一起刺破手指,把鲜血滴进颜料里,把两者混合后,我就用来画魔法阵。一般的魔法阵必须先画‘圣圆’,就是主阵外的圆环,这样做是为了使魔力不会外泄,一但施法失败也能作出补救。但逆转七芒星阵不同于一般的魔法阵,圣圆的存在只会限制力量的凝聚,最终导致召唤失败。因此,我没有画圣圆,直接在舍宝的地板上画出七芒星。
“七芒星是整个魔法阵的主体,画的时候必须心无杂念,并且要一气呵成。但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情况下,要画出一个完美的七芒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想整个美术系大概只有我才能做到。
“当我把七芒星画好后,立即就感受到一阵压迫感,我知道这是因为魔法阵已开始凝聚力量。虽然我只是画了主体部分,但没有圣圆的阻隔,魔力外泄是必然的事情,但与此同时,魔法阵亦能更迅速的凝聚魔力。
“我在七芒星的七个角中分别写‘地狱七君’的名字:骄傲的路西法、愤怒的撒旦、暴食的别西卜等等,除此之外我还在周围写上很多魔法符号。当我把个魔法阵完成的时候,舍室的灯突然熄灭,强大的压迫感变成无尽的恐惧,所有人都发出惊恐的尖叫,除了我,因为我知道这是正常的。
“我让同学们分别站在七芒星的星角外,她们很害怕,甚至想离开。但我警告她们,不能完成整个仪式的话,很可能会招来魔鬼的报复。她们更害怕了,乖乖地听从我的吩咐。
“我和她们一起分别站在七个星角外,开始祈祷,祈求‘地狱七君’的降临。当我念完召唤的咒文后,魔法阵开始发光,光芒很弱,但却能掩盖一切俗世的光源。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我能看见大家惊恐的脸庞,但大家身后就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置身于一个广阔而黑暗的神秘空间。
“魔法阵中央突然冒出一小撮火焰,火焰的颜色是黑色的,。我突然听见对方的声音,他说渺小卑贱的人类,呼唤伟大的六翼天使别西卜大人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还没回过神来,身边的一位同学已被吸入黑烟内,随即不断有白深深的人骨飞出。其他同学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被迷住,全都痴痴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我慌忙对着黑烟说,你是谁?是别西卜吗?
“对方说他是别西卜大人众多化身中的一个,但也能代表别西卜大人的意志。说完又把另一个同学吸入黑烟里,片刻后她已跟之前那个同学一样,变成一堆骨头。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已有两个同学变成了白骨,这叫人怎能不慌呢?慌乱中,我胡乱地问对方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同学。对方说,第一个是召唤的代价,第二、第三个是回答问题的代价。
“我还没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第三个同学已被吸进黑烟里。我当时很害怕,对着黑烟大叫停止,说我要终止这次仪式。但对方却说没把祭品全部吃光,是不能结束的。看着第四个同学变成的骨头的时候,我无力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地说,祭品是指我们七个吗?对方说是召唤者以外的六人,他说完第五个同学也成为白骨了。
“我呆坐了很久,对方不耐烦说我还能问一个问题,我苦笑着,说我能活下去吗?对方说可以,接着第六个同学也被吸进黑烟里,变成一堆白骨飞出来。我无奈地面对眼前可怕的事实,准备念驱逐的咒文,送走眼前的魔鬼。可是对方却突然说,你想得到强大的力量吗?
“我无奈苦笑,说想。对方让我把手伸进黑烟里,我不由自主地照对方的意思办。然而,我得到的不是强大的力量,而是一具虚弱老迈的躯体……”
在我为梦芝做笔录的那天深夜,她突然失踪了,我们找遍整个城市每一个旮旯也没找到她。她的主治医师说,她的之外,再没有其他人靠近过病房。
梦芝就这样神秘失踪了,难道她是被魔鬼拐走,还是她真的得到了魔鬼的力量呢?天书认为后者比较可信,虽然魔鬼在世人心中的形象是贪婪而狡诈,但作为高等智慧,有必须欺骗一个“低贱的生物”吗?
天书拿出笔纸,不断地画着七芒星的图案,画了老半天也没一个像样的,更别说像梦芝所说那样一笔画出完美的七芒星。看着她画得满头大汗也没能画出一个七芒星,我突然想到一个疑点,梦芝如此醉心于魔法阵,甚至能一笔画出完美的七芒星,没可能不知道召唤魔鬼必须献上祭品,难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她早就打算出卖自己的同学,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魔鬼的力量?
真相如何,已难以查证,因为梦芝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果她真的是为了得到力量而出卖自己的同学,把她们当作祭品献给魔鬼,那她与真正的魔鬼又有何区别呢?
其实,从某个角度看,人类何尝又不是魔鬼中的一员呢?
[档案廿九 结束]
档案廿八 化妖
卢老板是个建筑商,他报称在家里受到妖怪袭击,老婆及三名子女全部丧命,而他本人也受到重伤。
我们在给他做笔录,他的伤势可真不轻,右手被扯断,双脚的粉碎性骨折,身上其它地方也伤痕累累。他断断续续地给我们讲述了一段可怕的经历:“那晚是周末,三个孩子都回来了。通常周末我都会带家人到外面吃饭,可是那晚下起很大的雨,所以我们就待在家里没有出去,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大概八九点的时候,正在。
“来到里伸出来。老婆颤抖地对我说,二女儿就在它的肚子里。
“大儿子当场就吓呆了,不住地问该怎么办。我愣了一会就拿起一瓶沐浴乳,扔到那只妖怪身上,可是沐浴乳掉它身上就像掉到血池里一样,只是溅起几滴鲜血,就没入它的身体,没一会儿又掉落地上。我几乎把手能拿到的东西都扔到它身上,可是结果都一样,没入它身体,然后掉落地上。
“当我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光的时候,二女儿就从妖怪的身上掉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妖怪突然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二女儿的头上,情形就像一盆鲜血倒到地上,血花四溅,更有一颗眼珠弹到我身上。当它的脚移开的时候,二女儿的头已经不见了。
“我仿佛能听见妖怪的笑声,它对着我们狞笑,并缓缓向我们移动。它的腿并没有动,但却像水一像向我们流过来,而它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滩血水。
“我心里很惊慌,但我知道,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我们的下场会跟二女儿一样。于是,我拉起地上的老婆和被吓呆了的大儿子逃跑。当我们逃到客厅的时候,小儿子从房间走出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正想叫他快逃的时候,发现妖怪已来到他身后。
“老婆不停结巴地说后面,后面,小儿子就回头看。就在他回头的时候,一只血掌拍在他的脸上,把他整个脑袋打掉,失去脑袋的身体随即倒下。妖怪并没就此罢休,踩着他的左脚,拉着右脚往上一扯……
“小儿子被撕开了两半,内脏散落在客厅四周,鲜血溅满每一个角落。老婆被眼前的景象吓疯了,坐在地上傻笑,并不时自言自语,我怎么拉她也没用,只好拉着大儿子逃跑。当我们逃出屋外的时候,背后响起的惨叫声,但我却不敢回头,拉着大儿子往车子跑。
“屋外下着很大的雨,我们任由雨水把打湿,直往车子跑。钻进车子后,我立刻把车门锁上,心里只想着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我急很满头大汗也没能把车子启动,引擎好像坏了,但这辆车上个月才检查过,应该不会有问题。
“就在我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副驾的出风口里竟然流出鲜血。鲜血凝聚成一只大手,掐着大儿子的脖子。大儿子说不出话,只是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可是我能做什么?不知那里来的勇气,让我发狠地拿着方向盘锁砸向血手,可是却像打在水柱上一样,不但没对它造成伤害,反而穿过了它打在大儿子的腿上。
“我眼睁睁地看着大儿子的脖子被血手掐断,他的头掉到我的腿旁边,鲜血像喷泉般从他身体喷出,把整个车厢染红。我几乎被吓疯了,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在暴雨中狂奔。我不知道自己要逃到那里,只知道不能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妖怪就会把我撕碎。
“我不停地跑,跑了一会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我看见背后的地面一片血红,鲜血仿佛洪水一般向我涌过来,把我扑倒。我被淹没在血水之中,不能呼吸,在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跌落地上,睁开就看见妖怪在我身旁。
“妖怪把我抓起,抛上半空,让我重重地跌落地上。我感到浑身的骨头都被跌散,但我脑海里只想着逃跑,就硬扛着爬起来。可是,当准备发力逃跑的时候,腿却被抓住了。妖怪把我的双腿都扭断,我能听见骨头破裂的声音,剧痛使我不停大叫。
“然而,妖怪并没有痛快地杀死我,它让我在地上爬,爬得慢或停下来的时候,它就会扭我的脚。当时,我真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当我已没有力气再爬的时候,妖怪踩着我的背,拉起我的右手。我感到右手被拉断了,剧痛使我失去知觉,但又使我有种解脱的感觉。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了……”
我和灵犬到凶案现场调查,屋外的证据已被暴雨冲洗得一干二净,但屋内及车厢里的一切却证实卢老板没有说谎,那的确是只有怪物才能做到的。
虽然之前的暴雨使调查难度增加,但灵犬还是凭着灵敏的嗅觉找到了凶手隐藏的地点,是一条下水道。我们在下水道里找到一具壮年男子的尸体,尸体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竟然严重脱水,几乎跟干尸没两样。我们还从尸体怀中发现一封遗书,这封遗书让我们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尸体生前是一名来自外地的民工,跟几个同乡一起在卢老板的建筑地盘里工作。每天洒血洒汗地工作了近一年,本以为工程做完了就能拿到工钱回家,可是工钱不但没拿到,还被卢老板的人打成重伤。
几个同乡因为伤得太重,又没钱医治,已客死异乡。他虽然伤势较轻,但已失去了工作能力,找不到饭吃,早晚也是死路一条。他很不忿,他和同乡都没做错任何事,只是为了到异地谋生,为何会得到这样的下场。
悲愤中,他想起了故乡的一个诅咒,他通过这个诅咒化身为血妖,他要复报卢老板,要杀死他家里所有人,但却要把他的命留下,让他比死更痛苦……
天书了解情况后说:“遗书中所说的诅咒可能是‘化妖血禁’,这是一个种平凡人也能使用的民间秘术,可是代价却非常大。秘术的原理是把施咒者的灵魂分解,与自身血液混合,从而化身成为血妖,并拥有强大的力量。然而,这种状态只能维持一段很短的时间,因为施咒者没有修行基础,完全是以燃烧灵魂的方式来支持秘术的施行。当灵魂的能量耗尽的时候,血妖便会化成一滩血水。
“这种秘术最可怕的地方是,施咒者的灵魂会在化妖的过程中完全消耗,也就是俗语说的‘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丧失轮回转世的机会。”
经调查后发现,卢老板与多宗拖欠工资及严重伤人案有关,最后被判处入狱。其实,法律的制裁对他已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他早已得到了应得惩罚。
[档案廿八 结束]
待续!
档案三十九 赛跑
“要是你能跑赢我,我就给你一个晚上,你想把我怎样也可以,甚至可以夺走我的第一次……”
一位姓杜的大二学生,就是因为这句话而失去双脚,我在医院病房里听他讲述事情的始末,他说:“我从小就很好胜,父母和老师都说过我,可我就是改不了,总是要争第一。虽然我在读书方面不怎么样,但我体能好,尤其是长跑,从小就没输过,不管是学校的比赛还是市里举办的比赛。甚至连我现在就读的也是看中我在田径方面的出色表现,才召我入读。
“因为我是个特长生,所以平时上课怎样摸鱼也没关系,只要按时参加训练,并能在比赛上取得好成绩就行了。我每天都会很努力地练习,除了应付学校方面之外,更因为这是我的兴趣。
“过些日子,我们学校就会跟另外几所大学联合举办运动会,上一界我拿了好几个长短跑的金牌,所以教练对我的期望很大。因此,我这段时间就更努力的练习,一方面想为学校争光,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不允许自己落败。
“前几天傍晚,教练和其他人都离开了,但我还想多跑几圈,就一个人留下来。跑了一会,我就发现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生站在跑道旁边看我练习,还对着我微笑。我想大概是个暗恋我的学妹吧,毕竟我拿过不少奖,在学校里还算有点名气,之前也有不少女生向我示爱。
“我向那,或者想跟我约会吧!其实,我并不想交女朋友,因为交女朋友很花钱,也很花时间,之前的女朋友就是因为我经常要训练不能陪她而吹了。
“虽然我不太想交女朋友,但也不会拒人于千里,就上前跟她打个招呼。她跟我客套了两句,就问我想不想跟她比一场,我问她比什么,她竟然说比我最善长的长跑。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就说比也可以,但得有个赌注。她说没所谓,反正她一定能赢我。我当时差点要笑出,因为她虽然看上去很有精力的样子,但怎看也不像个运动员,别说跑赢我,能不能跑完全程也是个疑问。
“于是,我就说不和你闹了,我还要练习。但她不让我走,还说我没胆量跟她比。给她这一说,我就来气了,就问她想赌什么,她竟然说赌我的双脚。我问她拿什么跟我赌,是不是也拿一双脚,她笑着拿什么也可以,就算拿她的第一次也没所谓。我也笑了,叫她别跟我玩文字游戏,虽然我不太会读书,但我并不笨,什么第一次,是第一次学猫叫,还是第一抛媚眼呢?
“她突然拿出笔纸,说这样吧,要是你能跑赢我,我就给你一个晚上,你想把我怎样也可以,甚至可以夺走我的第一次。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就签个合同吧!
“她说话时故意挺起尚算丰满的胸脯,我仿佛闻到一股淡淡的女性幽香,心底有股突如其来的性冲动。心想,她大概是想当我女朋友吧,所以才故意要跟我比赛。因为我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所以也没在意她提出要我双脚的要求,在她所写的合同上签了字。在签字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燕燕。
“燕燕说我刚刚练习了一段时间,让我休息一会才开始比赛。我当时觉得自己的状态不错,而且对手只是个女生,没有休息的必要,就要求立刻开始。她并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就准备开始比赛。
“我们约定跑三千米,谁先跑到终点,谁就能获胜。三千米对我来说,只是热身,一口气就能跑完,所以觉得很轻松。然而,比试一开始,我就发现事情并非我想像那么简单。燕燕并不像是跑步,而是像散步一样,步法不快,幅度也不大,但不管我怎样使劲,她却总能跟在我身后三步左右。
“我开始感到不安,想起燕燕所提出的条件,她要的可是我的双脚,是我唯一比别人优胜的双脚。我不敢想像失去双脚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一个失去双脚的长跑冠军,绝对比沦为乞丐的亿万富翁更可悲。
“刚才还觉得样子长得不错的燕燕,现在就像一只恶鬼似的跟在我身后,使我发疯般狂奔。我想,我此刻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但我并没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我心里只有恐惧,莫名的恐惧。我第一次感到死亡距离我这么近,近得只有三步之遥。
“我突然有种无力感,双脚像灌铅似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三千米的距离就像三千公里那么遥远。我好不容易才熬到接近终点,心情比赢得任何比赛都要兴奋,因为我只要跨过终点,就能保住我的双脚,比我生命更重要的双脚。
“然而,就只差一步,只要我再迈出一步就能从恶梦中醒来。可就在这时候,燕燕鬼魅般的身影越过了我,先我一步冲过终点。我无力地倒在地上,心想一切都完了……”
小杜被人发现时,双脚已经不知所踪了,幸好送院及时,所以才能保住性命。但对他来说,生存已再没任何意义了,因为他失去双脚的同时,也失去一切,荣誉、自信、优越感一切一切都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痛苦和悲哀。
我和天书等人讨论了很长时间,也弄不明白燕燕为何要得到小杜的双脚,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绝对不会纯粹为取乐而浪费精力。到底她有什么阴谋呢?难道是与圣人复活有关?这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档案三十九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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